九十二 远之殁 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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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生,唯一的爱。

    —*—

    凌晨三点二十九分。

    整个锦城全部醒了过来。

    二十七条主干道已经挤满了停滞不前的名车,一百多条街道都已经堵得水泄不通,那些遍布四处的车喇叭声,不停地按着,那刺耳的喇叭声,已经响彻半座城。

    尤其是通往苍梧道的七条大道,那些眼花缭乱,价值千万的跑车,全都停满了。

    连夜出动的交警,根本挡不住这些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车辆,警棍已经被敲断了一根又一根,最后不得不出动特警队。

    “程远呢?程远在哪儿?”韦静坐在车内,她还穿着睡衣,莫晨见她早已乱了阵脚的模样,抬手看了一下表,说:“从离岛到苍梧道,起码要两个小时,你急什么?”

    “你……你还有没有心……”韦静捂住嘴巴,泪水再次滴落。

    莫晨的车,距离苍梧道最近。韦静看着这条熟悉的,飘着雪花的路,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

    “你可以尽管不信,事实,尤其是残酷的事实,总是让人……不忍相信。”莫晨微微打开车窗,看向不停涌入苍梧道这边的车,指着其中一辆车说:“是许进的车。”

    坐在车内的许悠然身穿黑蓝色大衣,她怀里抱着还没睡醒的许湛,“许进……非凡,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许进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十分钟之前,程非凡给福伯打了个简短的电话。

    福伯,也在十分钟内,通知了程氏所有的高层,第一个接到福伯电话的是乔秘书,第二个就是许进。

    “……那姐姐怎么办……唔嗯……”许悠然捂住嘴巴,肩膀不住的耸动,许湛这才揉揉眼睛,抱住许悠然,“妈妈。你别哭,妈妈……妈妈?”

    “你说谁?”许湛看到乔秘书面无表情的走下车,她穿着一套黑色大衣,扣着那顶她经常戴的黑军帽,她给特警队的队长行了个军礼,正在和他交涉着什么。

    这个路口,已经混乱不堪。

    “孟回……孟回……就是韩愈……”许悠然放声大哭,“不公平,为什么……他们就要在一起了……姐姐还打算,过完年就公开身份……她还说,还说,要给程远生几个调皮鬼……啊,为什么……他们……”

    许进蓦得侧过头,看着妻子那悲痛至极的泪脸,“孟回就是韩愈?”

    “妈妈……你别哭……呜呜……”许湛也跟着大哭起来,许进把妻儿揽在怀中,“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呵呵,就这么没了。程远。程远。……”许进缓缓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潸然而落,左手握紧方向盘,“悠然,我们不能哭。”

    “嘭嘭嘭!”乔秘书拿着警棍,敲了几下车窗,脸上无波无澜,“哭什么?都给我闭嘴,许进,管好你老婆孩子,我们程氏的人,还不至于在这时候哭爹喊娘!我们什么阵仗没见过。不准哭。”

    许湛吓得连忙咽了声,许悠然看到了乔秘书眼底深处涌动的泪水,“嫂子,我们不能哭。我们哭了,是给程总丢脸,让外面的人看笑话。外面的人会怎么说?程总就养了我们这帮人?……死有何惧?”

    “嗯。”许悠然擦干眼泪,喘了一口气,乔秘书沉声说:“中外记者,大约有五百多人,都在这儿附近。原本去处理焚烧事故的应急军队,已经出动三辆坦克,和二十辆军用车,护送……护送……程总的遗体回来。”

    许进看向乔秘书,点头道:“我们现在可以进苍梧道吗?”

    “你排头,左右各两百辆车。”乔秘书擦擦鼻子,用警棍指了指前方,“一辆连着一辆,不能让任何人,钻空子进来拍照。要是哪个王八蛋敢越界,直接动手。我指的是,任何人。”

    “好。”特警队拉开了栅栏,许进第一个开车进去了。

    乔秘书拿着警棍,指着苍梧道,喊道:“向前!给程总开路!!”

    程宅。

    宅内宅外,所有的灯都已经亮了起来。佣人们全都换好衣服,站在大厅里。

    “姐,二叔……二叔……”程惜在吸入喷雾之后,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不过他的脸仍然十分苍白,程依依正在给他换衣服。

    “别动,姐给你穿好衣服。”程依依替他打好黑色领结,又拽了拽衣摆,“好了。”

    柳恢站在一旁,他微微掀开窗帘,这一㊣(4)带的别墅,都已经灯火通明,不少人都站在阳台上,朝那条梧桐枯枝掩映的道路看去。天空是黑漆漆的一片,雨水已经淅淅沥沥的停了。

    “姐。”程惜有些虚弱的喊了一声,“二叔?”

    “一会儿就能见到二叔了,你得穿得整整齐齐。”程依依套上深色大衣,看向柳恢,说:“下楼,我们去门口接二叔,回家。”

    “……”程惜不再询问,他拉着程依依的手,“姐,姐夫,我们下楼。”

    福伯和范妈就站在木质楼梯的尽头,程依依看向二老,又看了看大厅里的所有佣人,说:“你们都是我程家的人。一会儿非凡的车到了,你们不能掉一滴眼泪, 我不希望明天报纸的头条,是我们程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福伯和范妈点点头,有些暗自垂泪的女佣也立即擦干眼泪,大家都互相确认对方的服装是否得体,十分钟后,程依依看向所有人,说:“开门。”

    “吱呀——”大门被打开,程依依看了程惜一眼,“你也一样,不能掉一滴眼泪,二叔,不喜欢。”

    “我不会哭。”程惜点头道。

    护院们队列整齐的打开大铁门,铁门外,许进和所有程氏高层,都已经从车上下来,站在车头前,挺直腰杆,垂手静立。

    苍梧道的路灯,两点后就会熄灭。

    左右各两百辆车,都打开了车灯,照亮了这整条路。福伯已经派人清扫过,地面洁净如新。

    “啪”“啪”“啪”“啪”——

    陡然间,原本熄灭的路灯,一个接一个的,全都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