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苟延残喘

洪叶小达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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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将军,乱党马元义已被洛阳禁军逮捕,车裂于菜市口,同时其麾下潜伏在中常侍封谞、徐奉府中的两千名黄巾教徒也已被就地正法。”

    皇甫嵩摆手示意传令官退下,看了看阎忠 。

    “由此,洛阳总算无忧了。”

    “若没有黄巾叛徒唐周上书告密,就目前洛阳的舆论和马元义手下的信徒,加上封谞、徐奉统领的一部分禁军,帝都沦陷,绝非空穴来风。”

    “哼哼,这张角徒弟收的太多了,有勇敢响应的,也有坏他好事的。我偏偏气不过这些中常侍阉党,本已位高权重只手遮天了,居然还恬不知耻的勾结黄巾贼,意图谋反。”

    阎忠就这么看着皇甫嵩对着朝廷奸佞依旧保持义愤填膺,不禁觉得好笑。

    “不过虽说张角起义仓促,但其势头绝对不容小觑……”

    郭典领着刚遭突袭的残部撤至皇甫嵩帐前。

    “属下惭愧,我军遭张角之弟张宝突袭,寡不敌众。目前贼军已率众从巨鹿向北延伸。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皆遭贼军生擒,不知死活;南阳太守褚贡被黄巾‘神卜使’张曼城斩杀,宛城失陷;汝南,广阳太守赵谦、刘卫亦兵败逃亡……”

    阎忠紧闭二目,以鼻叹气。

    “兵败如山倒,不必继续报了。”

    皇甫嵩无力的打断郭典。

    “可笑的是,面对乌合之众的我军现在都是穷困恶鬼,况且蛾贼尽受蛊惑,声势浩大,各地官军也都必然望风而靡。”

    皇甫嵩说着,手指向帐外一匹匹老眼昏花勉强挺立的战马,然后将本部副将全部唤入营帐。

    “我今晚便赶回洛阳上表天子,尔等若数日后迎来的不是西园良马,皇宫钱粮来助的话,那证明陛下仍未解除党禁。到那时你们也就不必再跟随我了,赶快好自为之,各投去处吧!”

    “吾等誓死追随将军。”

    出了营帐,外面的漫天尘土把本是晴朗的晌午卷得昏黄,一位白髯过膝的老道赫然浮现,好似与空气大地相融一般,不用眼瞧,根本感觉不到已经有人站于面前许久,皇甫嵩被惊得一时突感眩晕。

    “无量天尊,如果贫道没有猜错,阁下便是凉州三明中最声誉远播的北地太守皇甫嵩将军了。”

    “军事重地,道长居然来去自如,绝非凡夫俗子,敢问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自中平原年大旱,各州郡天象异常,雄鸡化雌,猪狗同食,异人层出,皇甫嵩也是见怪不怪了。

    “贱名何足挂齿,贫道一村野狂士而已。今日贸然打扰将军,只因念在与将军同为西凉安定同乡,吾知将军心怀天下,体恤百姓,特劝诫阁下:黄巾之乱,不治,祸乱。治,则天下大乱。将军治之,守职,留迂腐之名,郁郁而终于乱世;不治之,解甲归田,可保长命百岁,颐享天年;治之后起势平乱,则朝纲稳健,将军福载千秋,名垂青史。”

    “望将军斟酌……”

    朱儁正巧从隔壁营帐走出来,在皇甫嵩肩头拍了一下。

    “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将军不是急着要赶去洛阳吗?”

    入夜,洛阳城光合殿。

    何皇后 刚刚让宫女们伺候着把身子洗净,纤纤腰肢酥卧于床,露出大腿——丰满如填塞了鹅毛的长枕。

    “大将军到——。”

    小太监刺耳的鸣叫,招得御花园里的猫上蹿下跳。

    “你现在弄得再香也没用,刘宏(汉灵帝)是不可能再碰你了,我听太监说他现在连王美人都玩腻了。”

    何进刚踏进屋内,就开始用手在鼻子前扇着,屋子里弥漫着各种花瓣混合的胭脂水粉味儿。

    “哼,你以为他还有力气碰谁吗?如今恐怕站都站不稳,也就能在一边过过眼瘾了,前两天他遣人不知从哪弄来几只大狗,让狗和宫女交欢,瞅得我直恶心。”

    “你太久没看哥哥杀猪了。”

    “呵,你现在还杀得动猪吗?人倒是没少杀。”

    “说着了,还专找五体不全的杀……”

    何进脱了衣服上床乱伦。

    “你最近还是少来走动为妙,上次我欲用计毒杀王美人,刘宏现在还对我耿耿于怀,就算不杀我也想废掉我。”

    “哼,他敢?你以为我这坐镇京师的大将军,现在还得处处仗你的面子吗?逮捕马元义,拯救洛阳于水火的,是我何遂高。”

    “原来封你为慎侯就是因为这件事啊?”

    “说来还得感谢那张角,收了个叫唐周的徒弟,全赖与他,我现在根本不把蹇硕、张让等阉人放在眼里,他们之中有人已被查出勾结黄巾军,封谞和徐奉已经被我斩了,剩下的中常侍再不敢造次,恨不得赶紧找地方眯起来,并花重金买通我的手下。目前刘宏想动你,得先考虑考虑我这国舅爷了。”

    何进用脚掌在自己妹妹的腿上摩挲着。

    “若要诛杀蹇硕一党,就要找最恨宦官的人来。”

    何皇后习惯了在做任何事情时都不忘思弄心机。

    “最恨宦官的人?”

    “朝廷党人 中,太监们最忌惮谁?窦武,陈蕃死时,谁最愤恨?”

    “……袁本初?”

    “没错,就是你这位门第显赫的幕僚。皇甫嵩,卢植马上就要进京了,剿贼的功劳务必要尽归你的门生亲信,休都叫他们抢了去。”

    “这袁绍虽盘于京中,却从来不睬宣调,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靠他能成什么气候?”

    “真是猪脑子,现在朝中上下,满眼是吃着世家老本儿,成天醉生梦死的酒囊饭袋,像袁绍这种行不外露,内藏惊雷者才是真正雄才,你结交好这一人,就等于掌控了大群人脉。依我的估量,如今此人门下投拜的豪杰,比你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都多。”

    “好吧…妹妹放心,我明日就急召袁绍、董卓等入京商议。”

    “还有,刘宏的身子还能支撑个两年,只要他还在,蹇硕就会一直惦记着利用王美人的孩子刘协来夺权,我此番用计不成,失宠而不复。你再糊里糊涂的,那厮必能把我儿子除掉,别以为自己立了点小功就高枕无忧了。”

    “你就放心吧……”

    床帘落下,宫女撤出。

    是夜,静的诡秘,皇宫内院,天子、皇妃殿内的灯都熄了,只剩东阁一堆进进出出的太监,好似夜间出没的老鼠,无休止的攒动。

    朦胧的烛火下,各色形销骨立的阉人中,有一名,壮健有力,依附在张让身旁。张让的面前,跪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宫女,正汇报着灵帝今日的起居。三名洗得干干净净的男宠准备在阉人面前上演春宫——因何进在光合殿的缘故,张让为何皇后安排的这三人没能送过去,于是便留下来供众太监们取悦视觉。

    “哼,已是彼此反目,又何必故作奉迎?”

    说话的正是身旁孔武的蹇硕。今日午时,蹇硕陪着张让、赵忠这些大太监在御书房被灵帝骂了个狗血喷头,平日里大肆扬言士大夫党人图谋不轨的中常侍们被这次洛阳之乱重重地描上了讽刺的一笔,吓得个个死命叩头,摇尾乞怜。

    “话虽如此,但毕竟何氏封后有我与赵忠助推之功。汝现虽有兵权,但品级尚低,全仗灵帝在世之威,党羽虽密,却不及何进众将朝臣。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灵帝大赦党人,我等只得暂时龟缩蛰伏,万一有失,这何氏也算是一根救命稻草。”

    赵忠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微笑着接过话茬。

    满屋子太监,只有他有点胡须,倒是诡异。

    “放心吧,陛下终究还是打心眼儿里讨厌这些士大夫的,事已至此,这回是我们丝毫讨不出个理来,风水总要轮流转,你们看着吧,风波过去,看皇帝老儿到底听谁的……

    由于京乱被扼杀在摇篮里,第三天,都城内依旧繁花簇锦,熙熙攘攘,一派祥和。

    太学阁内,依旧琴瑟古赋,庄严肃穆。只是城外的旱极而蝗萧条了农民们的锄禾。

    洛阳古都,血雨腥风,还待些许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