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为保官反胜为败

韦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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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之后,岑伯颜派人来找韦也先,让他去田州一趟,有急事。

    虽然有点舍不得,但韦也先还是赶到了田州,岑伯颜并不客套,开门见山道:“你给我惹麻烦了!这个麻烦,也只有你去给我解决!”

    “泗城狼兵的事?”韦也先想,应该是这个,上次收复那韦峒的时候,由他训练出来的欧阳峒狼兵,击溃了赫赫有名的泗城狼兵,狼目岑东落荒而逃,可谓是“师狼长技以制狼!”

    “是!那岑东,跑到来安总管岑汉忠面前告了我一状!说我这反骨仔,帮助外人,残害同族,要我赔偿他几十条人命,,,,”岑伯颜气气道。

    “我可没跟他岑东说,是将军传授的兵法!”韦也先想开脱责任。

    “他不是笨卵,你用的兵法与战阵,他当然能知道是我岑家兵法,”岑伯颜急道,随后又自责起来,“唉!也怪我,不该到堂兄(岑汉忠)面前炫耀你送给我的那把手枪!”

    惨败归来的岑东,很快知道了,是岑伯颜泄漏出去的岑氏兵法,让韦也先能照样训兵操练,他才会有今天的难堪处境,他当然不会轻易罢休,让泗城知州岑善忠出面,到总管府告了岑伯颜一状。

    “将军打算怎么办?”韦也先问道。

    “我能怎么办?我是要问你,你能怎么办?!”岑伯颜反问道。

    “人死不能复生!当然是只能赔偿他一定的银两了。”韦也先不假思索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样做?”岑伯颜略怒道,“他若是肯接受我的银两赔偿倒好,可他,他非得要我一个州的土地!你说,我用性命开拓来的土地,怎么能轻易让于他?!我在外面拼命的时候,他却在家里玩老婆!他没这个资格分享我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成果!”

    “那,屯兵据守,懒得理他!”韦也先做了个苦脸。

    “现在是我堂兄要理我,要帮他岑东来理我!你是要我们兄弟反目,翻脸不认了?”岑伯颜怒目圆睁。

    “给他一个峒得了,试着与他商量下,”韦也先被逼急了,手心直冒汗。

    “他都懒得跟我商量!我那堂兄也是的,竟然向着他一个小小的狼目!我们之间的兄弟之情都跑去哪里了?!难道他也在眼红我如今的成就?想分一杯羹?自己不好意思提,就假借岑东之名?”岑伯颜摇头叹息。

    韦也先思索片刻之后,道:“不如,将军就先分给他一个州,我再以黄志威的名义起来闹事,把他驱逐出本州,,,,,这样,这个州依然控制在你的手里,他也说不得!他自己没有管制好,怪不得你了。”

    岑伯颜闻此,喜上眉梢,笑道:“嗯!行!到时候,就留给他一个峒得了,别让他太难堪。”,他注视着这个足智多谋的韦也先,哈哈大笑起来。

    见岑伯颜来了笑容,可谓是雨过天晴,韦也先如释重负,吁气奉承道:“还是将军英明!”

    “哎!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手枪子弹,造好了没有?”岑伯颜忽然记起了这事。

    “这个,还没有。我凭记忆画出图纸,让工匠试造,一连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兴许,真如未来世界里那人所说的,我们这个时代,缺少他们那样先进的设备与技术。”韦也先叹息起来。

    岑伯颜不悦道:“没有子弹,那这个手枪,形同一坨废铁!还不比一般刀剑厉害!”

    韦也先低着头红着脸,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岑伯颜唉声叹气,焦躁不安,道:“唉,算了,算了,你哪时造好,再说。”

    “是。”韦也先小声应道。

    “好吧,你回去把你的人带来,事先安排好,别让岑东看出破绽。”岑伯颜吩咐道。

    “用我的人?”韦也先不解道。

    “当然是你的人!”岑伯颜急道:“我的人,他都认识呢!到时侯打起来,他们相互之间都还得慢慢看清对方的脸,生怕打到自己老表!”

    “哦,只是,”韦也先为难道。

    岑伯颜看出了他的心思,立即打断他道:“你放心,军饷算我的!呵呵,你也早就算是我的人了,事成之后,定会重赏!”

    “是,谢过将军!”韦也先提声道。

    上次亲自出马坐镇的狄公团总团长石耿伟,对于泗城狼兵的惨败是耿耿于怀,对于整个败局也是如此,他早就知道蓝悠去勾引班思木是韦也先的安排,但他想将计就计,所以,没有点破明说,好让班思木继续演好他的戏,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韦也先这么快就动手了,他原本以为是要到婚宴的当晚,蓝悠会带人进入那韦峒,里应外合,一举攻入峒中,这样的话,他会提前注意防守,加上有泗城狼兵坐阵,不相信他韦也先能有多大本事来收复那韦峒,韦也先若是能请来莫天护的狼兵,那是正中其下怀,最好不过,能拿到莫天护的把柄,更是朝廷的意思。石耿伟所有的一切都失算了,韦也先不但提前动手,轻易混入那韦峒中,还训练出了一支专门克制泗城狼兵的欧阳狼兵,另外还用计轻易调走了八字胡这只蠢虎,最后他们只能是三面受敌,不输才怪!他精心布防的骆驼峰,韦也先竟然不费一兵于此,更是让自以为熟知韦也先的他始料未及。心有不甘的他纠集残兵败将,想要卷土重来,与岑东跑到这来安路来,原本是想给泄漏兵法的岑伯颜施加压力,逼迫他出兵灭掉“眼中钉肉中刺”韦也先,没呈想,却弄巧成拙,反被韦也先献计于岑伯颜,给他们使了个阴招。

    大识时务的岑伯颜当然是不会出兵到庆远去剿灭那韦峒的,他清楚的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天下大乱的元末时期,尚未坐稳位子的他没必要也不敢轻易去得罪一个比他还强大很多的莫天护,更何况,一千人的明军都难于攻克的那韦峒,他即使能打下来,那也是损失惨重得不偿失!不值得去冒这个险!他也不会傻到要亲手去毁灭自己看中的有为人才!最为关键的是,大明朝廷正在考查他们这些新近归附的蛮夷土司,好授予相应的官职,若是他蛮干胡来,稍一不慎,惹怒朱元璋的话,这含在口里的田州大肥肉,说不定,说丢就丢了,甚至自己性命不保都有可能,所以,他拒绝出兵,宁愿赔偿银两。

    来安路总管岑汉忠则认为,你岑伯颜靠的是我岑家的《岑氏兵法》,才有今天的好肉吃,你当分一份给自家兄弟享用,作为你一定过失的补偿,这合情合理,没想到,岑伯颜还真的答应了这个有点过份的要求。

    喜出望外的岑东不顾石耿伟的强烈反对,欣然接受了这个轻易到手的新州领土,风光赴任,苦口婆心的石耿伟拦都拦不住,气得他大骂这个蛮獠与班木头均是不可雕琢的朽木!

    目的不同,选择自然也就不同,石耿伟是想杀掉韦也先,而岑东不过是想占有领土,开拓新地,此前答应石耿伟去那韦峒镇场,就是冲着那韦峒的良田美地去的,可惜最后希望破灭了,这次能有这个大好机会,他当然不会放弃。

    兴致盎然的岑东出任新知州的第一天,就有一五旬州民愁眉苦脸跑来报案,说自家养的猪被贼盗去了,要知州给他作主,这岑东当即命令五名狼兵前去现场勘查,缉拿盗贼,五名狼兵跟随这州民匆匆回到村寨里,就受到这州民的家人摆酒热情款待,他们恭敬不如从命,在喝了几大杯米酒之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被关禁在了某个黑暗的岩洞之中。

    第二天,又有人来报,说是自家的耕牛昨夜被贼盗去了,岑东不敢怠慢,这次派去十名狼兵,他们跟着牛踩出的脚印,跟进到了深山里,最后,天黑很久,都没有一个人能回来。

    第三天,有个小地主来报,说是自家的耕牛放在山里,被一个大个子杀了,还当着他家放牛郎的面烤着牛耳朵吃,有了前两次的教训,岑东狐疑起来,认为这是有人故意和自己作对,或许,就是这些报案人自导自演的诡计,他眼睛一转,心一发狠,当即命人把这来报案的小地主给抓了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再三,他都坚决喊冤,说自己一个小地主,岂敢与知州作对?!岑东于是命人把他家的那位放牛郎给找来问话:“你当时亲眼所见,可谓人赃俱获,为何不把那杀牛贼给扭送本府?”

    “扭送?我哪里敢啊!那杀牛贼站在那里,比块大门板还高!我跳起来都捶不到他的膝盖!哪敢扭送他?!”这放牛郎长得矮矮小小的,从背后看,不像成人,倒像个小孩子。

    之后,放牛郎绘声绘色的讲起了今早的离奇遭遇:

    放牛郎赶着十多头水牛和往常一样,刚刚进到山里,就遇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大个子,他二话不说,挥着大板刀,一刀就把一头水牛的牛头给砍了下来,放牛郎惊恐万分,战战兢兢的跑过去和他论理,道:“你,你是什么人,怎么把我家主人的牛给杀了?”

    “我叫老头(父亲)!说假话是手痒试刀,说实话是我肚子饿了!”大个子粗声粗气回道,吃他空子。

    “老头?你,你肚子饿了,就回家吃饭去,怎么能乱杀我主人家里的牛?手痒试刀,你不会找蔸芭蕉树砍?!砍别人家的牛,你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事?!”放牛郎满脸疑惑,见他把大板刀在脚上布鞋底抹了抹血迹,不敢轻易靠近。

    大个子暗自一笑,蛮横道:“你老头我肚子饿了,就要吃肉!”

    “吃肉,吃肉你也去墟市上买啊,怎么能胡乱杀牛?”放牛郎仍然不解道。

    大个子嘿嘿一笑,心里暗想,这呆子还真是好玩,说到这份上,他都不明白,还傻乎乎的问个不停!他笑道:“这里不是有上等好牛肉,何须跑到墟市上去买?浪费钱!”,说完,他一把割下了牛耳朵,找来干柴架成堆点燃,用手里的大板刀插着那牛耳朵,自顾烘烤起来。

    放牛郎这下总算明白过来,惊道:“你杀牛,就是为了吃这牛耳朵?”

    “对啊!牛耳朵最好吃,你放了多少年的牛了,竟然不知道?!可惜了!白白放了!每天有这么多美味在你眼前晃悠,你竟然不懂?!犹如宫里太监不懂欣赏靓丽宫女!哦,是不敢有非分之想!嗯,你还不如太监呢!有的太监还敢乱政,,,,你连个牛耳朵都不敢吃!割它只耳朵,它又不会死!”大个子挖苦道。

    “胡说八道!乱讲三场!”放牛郎被激怒了,气道:“你,你也太不讲理了吧,你这么霸道,胡作非为,不怕我家主人到土司那里告你?!”

    “土司算个卵!”大个子不屑道,头都不抬,继续烤着他的牛耳朵。

    “这新土司可是赫赫有名的泗城岑土司,你又算什么?敢跟他作对?!”放牛郎想吓唬他。

    “我是这一带赫赫有名威震右江的吃牛寨寨主岑东老头!我手下两百多兄弟,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岑土司?”大个子吹嘘道。

    “吃牛寨?”放牛郎莫名其妙道:“我在这一带放了二三十年的牛了,怎么从未听说过什么吃牛寨?!”

    大个子闻了闻那烤得半熟的牛耳朵,朗声道:“是你孤陋寡闻罢了,我们寨子就在这山里,你回去跟那个什么岑土司说,他有种有胆尽管放马过来!”

    听他这么一吹嘘,这放牛郎有点心慌了,胆战心惊的指着他,慢慢后退,跑回了家去报信,等那小地主带着十多名家奴赶到的时候,那大个子早就没了踪影,连那头死牛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牛头扔在那里。

    听完这放牛郎的讲述,岑东疑惑问道:“那一带真有这么个吃牛寨?”

    “这,我也不敢肯定,反正,我是从未听说过什么吃牛寨!”放牛郎摇头道。

    “还是你们合伙戏弄本知州?!”岑东突然喝问道。

    “不敢!不敢!奴家不敢!”放牛郎连忙磕头道,“奴家说的千真万确!如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第二天,责无旁贷的岑东仍然决定亲自出马,想探个究竟,他带领手下一百名狼兵,奔向那个所谓的吃牛寨,在山里转了好几圈,个个累得精疲力尽,除了发现一堆吃剩下的牛骨头外,没见到一个人影。回来之后,在府衙里的手下说,今天又有人来报,说是有个自称“岑东老头”的大个子,当着他们的面,杀牛烤牛耳朵吃,等他们回来叫人去找他时,人连死牛一起,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搞鬼!与我岑东作对!”岑东怒道。

    但他仍然得带兵东奔西跑,被这个专门烤吃牛耳朵所谓的岑家老头耍的团团转,不但他焦头烂额,下面的州民也是怨声载道,纷纷跑到这府衙里来讨说法,甚至冲击他的府邸,毕竟,没有了这耕牛,州民不但难于耕作,同时也是一大重要财产的损失。

    这岑东,要说硬碰硬的两军对阵,他还行;而这破案缉凶,他就相形见绌了。他不好意思去找岑伯颜,就跑回泗城州去找知州岑善忠帮忙,岑善忠带领三百名狼兵跟他一起,对这新州领地进行地毯式搜查,都没有能搜出个什么岑家老头,反而是后院起火,那个岑家老头又跑到这泗城州里烤吃牛耳朵了。

    这田州原本是黄姓土司的领地,现在被岑氏所侵占,这些州民原本就对这些外来土司不满,如今耕牛频失,自然是觉得这个岑东不能有效镇守该地,所以,待岑善忠一走,无比愤怒的近千名州民在韦也先安排的有心人的蛊惑下,一举攻占了知州府,岑东只得狼狈不堪的逃回了泗城州去。

    总管岑汉忠得知此事,非常震惊,直接跑来找岑伯颜讨说法,岑伯颜当然是矢口否认的,坚称此事与己无关!还一口咬定是原来的总管黄志威所为!岑汉忠怒不可遏,指着他训斥道:“不管是不是你的指使,你不把这事给摆平,重新迎回岑东,那,你口里含着的这块肥肉,田州,你也别想吞下肚子去,我会跑朝廷上告你一状,到时候,你别说还能霸占着这田州,估计,你连身家性命都难保了!”,岑汉忠恶狠狠的扔下了这话,就气冲冲的走了。

    岑伯颜一看不行,他这堂兄可是说到做到的!于是他又找来了韦也先,探问对策。

    韦也先此时也不得不妥协道:“那就先依他吧,等到皇帝授予将军官职之后,再做打算。”

    “真要捉那欧阳德来砍头了不成?”岑伯颜惊道,他当然知道,那个所谓的吃牛寨寨主岑东老头,就是韦也先安排的欧阳德,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是他们自导自演的计策,第三次才是真的去杀州民小地主的牛,后来的多次吃牛事件,也都是欧阳德干的,他就是要激起民愤,好利用怒火冲天的他们攻打岑东的府衙,把他赶出此地,他们对这个新来的土司失望至极。

    “当然不是!”韦也先乐道:“莫天护牢房里关押着一个大个子的杀人犯,长的和欧阳德有几分相像,把他拿来砍头示众,足以平息民愤。”

    岑伯颜恍然醒悟,笑道:“原来你早就料到会这样?一切都提前准备好了?”

    “是的!要不然,我怎么会让自己的好兄弟轻易去冒这个险呢?!”韦也先微微一笑。

    岑伯颜权衡再三,也只得照办了。

    韦也先暗中从庆远拉来那大个子囚犯,让岑伯颜给活捉,当成所谓的吃牛寨寨主岑家老头砍头示众,平息了民愤,之后,岑伯颜又把那岑东给请了回来任知州土司。

    对于岑东的再次归来,岑伯颜虽然很是不满,但皇帝朱元璋经过一段时间的考查,授予了他田州府知府的官职,子孙世袭,想他岑伯颜一家可世代统领这田州之地,这才让他从郁闷之中走了出来,笑容常在。

    原来的来安路,也改为了来安府,仍然是岑汉忠任知府,子孙世袭。

    而那思陵州的韦弥坚,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没有讨得思明路总管黄忽都的欢心,黄忽都并没有把他的故元旧印信上缴给朝廷换取新的印信,这样,他就失去了这个知州之位,自己的领土,也被黄忽都所兼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