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机缘

玖拾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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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报入京。

    大朝会上,圣上捧着收复蜀地的折子,连连说了三声“好”。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这般高兴过了。

    尤其是,合州战场开启后的推进,如雷霆一般、势如破竹,断断数日间,俘虏乔靖,收回城池,且损失极小。

    “王琅?王琅!”圣上念着蒋慕渊请功折子上的名字,喜道,“就是那个诬告徐侍郎的下属的儿子?当父亲的不怎么样,当儿子的,人才!”

    殿内殿外,一片恭贺之声。

    贺喜之余,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蜀地太平了,朝廷的兵力就能调往明州对付东异,而不用两地牵扯。

    下了朝,众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王甫安那案子,当时京中闹得沸沸扬扬,谁都听过,哪怕一时想不起来,叫边上人一说,也知道他有个曾在国子监求学的儿子,此番立了大功。

    孙睿没有听,快步往文英殿去,其他人只当他怕冷,并没放在心上。

    热茶捧在手中,孙睿小口抿着,脸色阴郁。

    东异至今没有发兵,哪怕邓公公使人威逼利诱,主战的那群人到底还是被蒋慕渊安排的人手困住了手脚。

    孙睿更没有想到的是,前世打了四五年的蜀地战事,竟然在这个元月,迅速了结。

    所有的变数,都是王琅。

    他知今世事,却是好生回忆了一番才记起来,从前的王琅在翰林院做了几年编修,后外放知县,就是这么一个普通得他绞尽脑汁才回想起来的人,改变了蜀地战局。

    孙睿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个人。

    而现在,失了蜀地牵扯,肃宁伯直指东异。

    东异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这不是他想要的局面。

    平定叛乱的消息在京城中迅速传开,因着那个落魄离开的王琅,更添了一层传奇色彩,叫人津津乐道。

    翰林院里,自然也得了不少传闻。

    知道纪致诚不是那等狭隘之人,同僚们议论也没有避着他,甚至有交好的来问,说王琅做监生时是什么性情。

    纪致诚答得坦然:“我当时与他往来不多,只知学问出色,为人正直。”

    大伙儿都笑了,很是善意,打趣他对王琅评价颇高。

    下衙后,他回府与徐令意讲了这事儿,说得也颇为仔细,又是潜伏,又是定计,又是不费一兵一卒破城。

    徐令意听完了,揶揄道:“你肯与我细细说他?”

    话音落了,两人都笑了。

    王琅从不是他们夫妻间不能提及的名字。

    纪致诚以前就感叹过,若不是被王甫安连累,以王琅的才华,足以金榜题名。

    笑过了,纪致诚叹道:“他与从前不同了,我想象不到以前的王琅能有如此功业。”

    徐令意莞尔:“当时当日,谁又能想象你能入仕为官?”

    为了求娶徐令意,吊儿郎当、不思进取的纪致诚奋起读书。

    而若不是有王甫安的案子在前,生生堵上了王琅寒窗苦读的前路,十几年追求一朝化为灰烬,他又怎么会远行蜀地,又怎么会不得不强大起来呢。

    人生都有机缘。

    或苦或甜。

    王琅的机缘从不在徐令意身上,当年婚事未成,虽使得他背井离乡,但也最后成就了他的功业。

    缘分不足、彼时王琅的性情也不是她欣赏的,两人做不成夫妻,但那个曾经磊落直言欢喜之意的少年寻到了自己的路,徐令意是替他高兴的。

    之后的半个月,调兵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

    乔靖被押回京城,蜀地虽平息了战火,但也要防备死灰复燃,同时要压住羌人、苗人异动的心思,因而肃宁伯把从未接触过水战的北地将士留在蜀地收尾,其余兵力一批批进至江南。

    顾云齐要回余将军阵前,与留在蜀地的顾云熙、顾云骞兄弟告别。

    程晋之还要养伤,肃宁伯不许他再带伤上阵,坚持让他回京,麾下留了程言之与程礼之。

    段保戚要救段保珊回来,自是希望出战。

    肃宁伯知道成国公府困难,怎会不给他机会,可等他知道成国公接连三日往御书房里请缨时,他还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成国公退了多少年了,那双老寒腿,别说上阵了,坚持日夜指挥都未必吃得消。

    只是转念想想,肃宁伯又岂会不理解他?

    他也是领兵的将,他也有儿女,易地而处,哪怕他杀不了敌了,他也会坚持出征,坐镇中帐出谋划策。

    大军入江南地界,再到明州,驻镇海关口。

    余将军来迎,与肃宁伯禀报募兵与操练状况。

    平海关陆续调来的战船都停在港口,领头的有几位曾在肃宁伯麾下作战,见了他,毕恭毕敬。

    蒋慕渊也到了明州,他先行上了天封塔,站在最上层眺望整个明州城。

    明州作为港城,海运贸易发达,虽有近在眼前的东异战事,但整座城池依旧繁盛。

    他见过太多的欣欣向荣,也见过太多的残垣断壁,夷陵城满目疮痍的景象依旧在脑海之中,蒋慕渊不希望脚下这座城也陷入战火之中。

    对阵东异,他们要打出去,而不是把江南当做战场。

    木制的楼梯,脚步声清晰,周五爷登上塔楼,留袁二守在底下。

    “赵方史呢?”蒋慕渊低声问道。

    周五爷答道:“扣在我那儿,我从他嘴里问出了不少东西,但他应当还瞒了一些。”

    蒋慕渊颔首。

    风吹了进来,有些凉,却不冷了。

    江南的春天总是来得很早。

    周五爷倚着木栏,笑了笑,道:“我答应你拖到开春,中间虽有变故,也算没有失言。”

    蒋慕渊拍了拍周五爷的肩膀:“辛苦了。”

    与东异虚以委蛇,平衡战与和两方力量,其中艰难,周五爷一个字都没有多说,但蒋慕渊可以想象的到。

    他已经尽力了,虽没有阻止段保珊和亲,但周五爷在这两月里竭尽全力,让她依靠自己和助力在东异生存下来,等到了大军抵达明州。

    周五爷知蒋慕渊想法,道:“想打出去,战船不足。”

    蒋慕渊抿唇:“我想借渔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