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节 周全

老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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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修之有点诧异:“我们的专家组都是生物和病毒方面的牛人,精神学科方面的专家还真没准备——岩子,为什么要带上他们呢?”

    “我刚跟锦城人民医院联系过,张文斌他们现在还没有苏醒。医院那边已经试过了,用常规的医学手段来苏醒他们,但没有奏效。我考虑,既然他们是遭受精神攻击而昏迷过去的,那我们不妨从精神学科方面入手,看看能不能将他们唤醒?”

    ——许岩嘴上说得大义凛然,说是为救助战友们,但他的真正目的却是为自己保命:精神攻击这玩意,真的是防不胜防的!召集一些顶尖的心理学、精神学方面的专家过来,说不定这些专家能帮自己找出抵御黄丹袭击的办法?

    文修之微微沉吟——其实,在文修之看来,救治几位昏迷的军官,这诚然是很重要的事,但却不是现在的急事。现代医学发达,有很多手段可以采用的,倒不一定需要用到精神学科方面的专家。但既然是许岩的提议,又关系到几名受伤部下的康复,文修之自然不好驳了许岩的面子,他沉声道:“好的,岩子,你这建议挺好的。我这就让人安排去——只是我们专案组的专家组大多都是偏向于生物、医学、生化等生理方面的,你要我短时间里联系国内一流的精神病和心理学专家,这怕有些难度。我在这边尽量协调吧,如果实在不行,我就通知蜀都省给我们安排——锦城的医疗水准也不低。他们应该也有这方面的专家,让他们就地安排就行了。”

    说完了公务。文修之才回到了主题,他开玩笑地说道:“对了。岩子,老招他怎么得罪你了?你怎么要跟他为难呢?”

    “文哥,你说的招森,那是锦城政法委的招书记吧?”

    听到许岩称自己为“文哥”而不是“文部长”,文修之就知道许岩的意思了,生怕许岩误会,他立即就解释说:“哦,我先说下,老招他是黄家的人。不是咱们这边的。他老爷子是开国时候的中将,他大我几岁,在京城时候算跟我玩得可以的。不过,那关系肯定是不能跟咱俩比的,岩老弟,你放心好了,如果是他不讲理跟你过不去,我肯定是站在你那边的!

    刚刚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立即就警告他了。我明着跟他说了,岩子你跟我是过命的交情,跟我的关系比亲兄弟还铁!而且,岩子你在老爷子那边也是挂了号的。老爷子也最喜欢你的——如果大家有什么误会的,我还可以帮着分解一下;但如果老招你敢欺负我兄弟的话,那不好意思。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也就算拜拜了,我肯定要站在岩子那边的!

    岩子。刚才的电话里,我明着跟老招说了这些话。老招都给说得懵了,他连连喊冤,说哪有哪有,我哪敢欺负许处长了,我对许处长可没有半点不敬啊,就是许处长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莫名其妙地说要回京城去了,我劝他好久,确实没办法了,才不得不给你打电话来,就是想你帮我劝一下许处长啊。他说,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他愿意好好沟通的,甚至赔礼道歉也是可以的。

    反正,岩子,这件事,你也不用顾忌我,你觉得如果如果不爽,我们直接不甩他就是了。也不用给他什么面子了。”

    文修之说的是“不用给他面子”,但许岩却是明白,文修之这样说,无非是京城爷们的委婉求情方式罢了——否则的话,以文修之的太子党脾气,如果不是他看重招书记的话,他哪需要说这么长长的一通来跟许岩解释啊?若是换其他人少点分量的,大概文修之压根就不会跟许岩提起这档事来。

    既然文修之有这样的态度,许岩也不好让他太过为难了。他笑笑:“文哥,老实说吧,招书记他倒没有欺负我,不过他做事的一些套路,太不地道了,让我觉得不怎么舒服。所以,我确实是不怎么想给他帮忙的。”

    文修之有些诧异:“嗯?老招是地方上的人,咱们是部队上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怎么能得罪了你呢?岩子,你跟我说说这事。”

    许岩简单地把招书记出尔反尔的事给讲了下,然后,他说:“我觉得,招书记这人,做事太不讲道义了。他想调整公安局的人事,安排自己人上位,这种事,大家都理解,当领导都要安插自己人的,这也没什么。但他不好这么忽悠人啊!

    既然先前就说了,期限内破不了案子就要换人下台,现在人家在期限之内破了案,他又找个理由说因为破案速度太快了,所以说明先前公安局太无能,所以还是要调整人事,撤岗换人——这种做法未免也太卑鄙了。

    我一个朋友,在锦城市局当刑警队长,为了破这案子,他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能回家了,现在好不容易破了案子,招书记又用这个理由要免他职位,这理由居然还是找到我身上来的,用我来当理由打压我朋友!这种事,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既然招书记觉得过了河就可以拆桥,那我倒想看看,桥没过完就拆桥的人,他是个什么收场!”

    许岩语气平静,一番话娓娓说来,文修之也是蹙眉——论起道理来,肯定是许岩有理由了,招森出尔反尔,过河拆桥,这种事走遍天下都不会有人说他有理。

    但文修之也知道,在自己这阶层里面,存在的却是另一种逻辑——只有在地位相等或者接近的双方之间,那才存在讲道理的可能。但像招森这样的权贵子弟,又是一个大市的市委常委和政法委书记,对上几个基层的小警官,地位差得天差地远。这种情况下,对上他们。招森根本就没必要讲道理——就像狮子没必要跟小白兔讲道理一样,赵森也没必要跟个小刑警队长守信用讲道理。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领导是拥有不讲理特权的,在上位者的圈子里,这逻辑是很行得通的,招森也是循惯例做事而已,倒也不能说他就一定错了。

    所以,这件事太复杂了,实在也论不清是谁是谁非了,文修之干脆就不予评价。他直截就奔主题,他干脆利索地说道:“嗯,岩老弟你这么一说,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老招那家伙,确实做得不对!文老弟你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老招敢这样不讲信义,欺负老弟你朋友。确实是他的不对!”

    文修之说得痛快,但许岩却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招森错了,但他并不是错在出尔反尔不讲信义,而是因为他欺负的对象错了。他欺负到许岩朋友的头上,这才是他错的主要原因!

    还没等许岩再说,文修之干脆利索地打断了他:“岩子。你还年轻,官场上的那些是非恩怨。真说起来三天三夜都扯不完的。

    我觉得,反正就一句话:你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既然这件事咱们知道了,决计没有让他吃亏的道理!这样,你把你朋友的名字给我,这事,我来跟招森交涉好了!你放心,包在我身上,绝对不会让他吃亏的!”

    许岩犹豫了下,他还是把黄山的名字告诉了文修之,文修之明快地说:“哦,你那朋友叫黄山是吧?他是锦城市公安局的刑侦支队支队长?好的,我知道了!”

    看着文修之这样风风火火地就要去办事了,许岩倒是有点微微不安,他赶紧叫住文修之:“等下,文哥!你打算怎么跟招书记交涉呢?”

    “当然是跟他实话实说啊!我就跟他说,锦城市公安局的黄山,是我们的哥们,不能动的,让他别找麻烦好了。你放心,有我这话,老招他不敢乱来的。”

    “呃~”许岩迟疑地道:“文哥,我们现在逼着招书记硬低头,但这样只怕他心里会记恨上吧?我倒是无所谓,处理完这件事,我就拍拍屁股走人,也不在乎招书记怎么了,但我朋友却还是要在锦城市公安局呆下去的啊!

    现在,招书记有求于我,他不敢不答应。但改天,事过境迁了,招书记若是又记恨上我那朋友,给他暗暗使坏报复,那岂不是我害了朋友?”

    许岩不能不担心——依照招书记那没下限的品性,既然出尔反尔这样的事他能做得出一次,那他就能做得出第二次。现在他要求许岩帮他过难关,不能不答应许岩,但将来事情过了以后,他搞不好会翻倍地报复黄山——自己本想拉黄山一把的,但最后却害了黄山,这样的结果,许岩绝不愿意看到的。

    文修之哈哈一笑:“老弟,你太谨慎了!老招这个人的品性如何,我就不去评价他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他确实是很识时务的人。或许你担心他对你那朋友——呃,叫什么了?叫黄山吧?——将来过河拆桥吧,这种事,我不保证老招一定不想做,但他一定不敢做出来!

    怎么说呢?说得难听,打狗还得看主人吧,这件事既然是我提的,老招他就算想反悔也得给我两份面子。岩子,你放心,这件事我既然插手了,自然会负责到底,将来,老招如果敢做什么不地道的事情,你只管跟我说,我有的是办法治他!”

    文修之这么说,许岩才放下心来:既然文修之来出面担保,招书记应该不敢搞什么花样吧?文修之敢这样说,他该很有把握的吧?

    过了几分钟呢,文修之又打电话过来,许岩按下接听键:“喂,文哥?”

    “喂,岩子,你跟你朋友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老招答应了。”

    “啊!”事情这么快就顺利解决了,许岩还真有点不敢相信,他诧异地问道:“黄山的刑警支队长位置保住了吗?”

    “刑警支队长这位置啊,估计是保不住的……岩子,你不要急,因为老招他已经把话放出来了,说要整顿公安调整人事,如果做不到的,他也会没威信的——如果让你朋友继续坐刑警支队长的位置上,他就太没面子了。

    老招跟我说得清楚,他不是故意想针对你那朋友,但他当政法委书记那么久,不动一下干部,他说话就不灵了。

    老招跟我说了,只要不是刑支的职位,锦城市公安局的其他处级实职,任凭你朋友自己选吧!几个分局局长,或者是交警支队、经侦支队、治安支队这些岗位,看你朋友自己挑就好了。

    岩子,照我看法,这些位置都不差,比刑侦的岗位还要好一些。岩子,你跟你朋友商量一下,让他定下来了,然后给我回个话吧,回头我跟老招落实吧。”

    有了文修之这番话,许岩顿时心下大定。这种事,他也不好替黄山擅自做主,只能是让黄山自己定吧。许岩在现场转悠了一圈,到处都是军人和警察,却是不见黄山的身影。最后,在一辆敞着车门的警车上,许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黄山。

    黄山倚躺在汽车座椅靠背上,昂头抽着烟,那香烟头一明一闪的,黄山半躺着,头枕在靠背上,合着眼,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没有,神情很是寂寥——很明显,黄支队长正沉浸在一种悲伤而自艾自怨的寂寞中。

    虽然黄山正沉浸在“四十五度角望天”的淡淡忧伤中,但许岩不是温柔体贴的美丽少女,对这种沉浸在失败中的颓废中年,他可没多少同情心,他走过来,大声嚷道:“嗨,黄哥,我找你小半天了,原来你躲在这里偷懒了!快起来,我有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黄山睁开眼睛,望了一眼许岩,却是很快地又闭上了眼睛,他很深沉而伤感地说道:“岩子,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存在什么要紧的事了。有什么事,你去跟他们说吧。案子破了,我的心愿也完了,我已经没心思理会那些闲杂事情了——抱歉了,老弟。”

    看到一个曾多么热衷功名利禄的家伙现在却在自己面前摆出了一副看破红尘生无可恋的架势,许岩觉得好笑。他也懒得跟黄山废话了,伸手一下子就拔掉黄山嘴上叼着的香烟,“啪”的一下弹飞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