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独孤九剑

张小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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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 独孤九剑

    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你看,“踢馆”这两个字动静结合、意图明确、表达清晰,扈三娘往中间这么一跳,大喊一声“踢馆”,虎虎生威,可是她如果喊“打架”“我们是来找麻烦的”甚至是“我们来征讨你”,那效果就会差很多,别人未必会当真。

    你说我没事教她“踢馆”干什么呢?

    她这么一喊,两边的人都有些发愣,右首那一票人看来是客场,他们都穿着开襟的道服,腰上系着黑腰带,还光着脚,看上去比较装b。他们之中有人喊:“你们预约了吗?”

    ……预约?

    那人又喊:“没预约排队去,我们先来的。”

    我靠,看来老虎在行内人缘够次的,踢场子的人都排队了。

    我把扈三娘拉回来,悄声告诉她情况,她一听不用自己动手还有好戏看,笑得跟朵花似的,退后几步,跟两帮人说:“那你们先打。”结果两帮人都狠狠瞪了我们几眼,局势非常不利呀,看来他们都把我们当成了对方的援兵,他们两边加起来小100号,这要干起来我可没底。

    左边的人都穿着运动服,是猛虎武馆的东道,不过12太保和参加过我校庆的人都不在,看来这是一群刚入学不久的徒弟,不过个个五大三粗,也绝非善茬儿。

    然后道服众和运动服众里各走出一人,俩人都是贴近2米的大高个儿,肩宽背厚,要是晃着膀子走,普通的门都出不去,而且这两人看来出身很相似,一个光头戴耳环。一个满脖颈子纹着金枪鱼,董平肯定喜欢这人。

    这俩流氓大个儿也确实很有惺惺相惜的意思,代表道服众的光头先冲金枪鱼微微一躬,说:“我们是红龙道场的,我们道馆主要授课内容是柔道和跆拳道,听说贵武馆以传统的大洪拳作为主要科目,所以特来印证观摩。”

    金枪鱼走形式地一抱拳,说:“你们也知道咱们有传统地武术啊。那还跑去学洋玩意儿?”

    光头笑道:“听说贵馆主杜老虎杜先生本人就一直很排斥外来武术,想不到他的弟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这位仁兄你想过没有,任何东西要想长足发展就要取长补短,为什么柔道和跆拳道都被列入了奥运会的比赛项目?这说明它肯定有博大精深的一面,退一步说,至少说明它们更有体育和竞技精神……”

    好么,我除了知道老虎姓杜以外。还听到如此高论,想不到光头如此巧言令色,奥委会主席都未必有他这样的水平啊。

    金枪鱼摆摆手:“少废话,存在的未必就是合理的,我要是说了算把奥运会所有项目都取消了。就留乒乓球!”

    这就有点胡搅蛮缠了,再说你那么干不是把奥运会办成世乒赛了吗?不过金枪鱼绝非我想的那么简单,下面一段话真是振聋发聩啊!

    “你们跆拳道都在干什么,不就是每天劈薄木板吗。你拍着自己左心房说你好意思管那叫武术吗,再看看你们地柔道,穿上孝服练小擒拿就不是小擒拿了?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你们的气呢?”

    光头激动起来:“对方辩友未免对这两种格斗术理解的有失偏颇了吧,我们的确更偏重外家功夫,可也正因为这样,它才容易速成,现在生活节奏这么快。谁有工夫扎马步一扎俩小时?所以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我们这样的道馆里,谁还去学太极拳?”

    金枪鱼悲壮地喊:“mb的,这就叫浮躁啊……”

    好一番剑宗与气宗的大辩论,引发了我无数地思考啊,这番辩论更印证了那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只见一旁的林冲都被他们忽悠得连连点头。扈三娘昏昏欲睡,段景住则四处张望。

    光头见与金枪鱼言语不合,说:“我们双方各派10人。比试一下如何?”

    金枪鱼:“那敢情好。”

    光头:“我们只用柔道和跆拳道。“

    金枪鱼:“我们自然是只用大洪拳。“

    两人回到队伍。各又推出一条大汉来,大洪拳对敌跆拳道。史无前例的一战就要开始啦!我急忙推醒扈三娘,她揉揉眼睛道:“还没打起来啊?”

    我说:“快了快了,看着。”她立刻来了精神。

    两边的人各退出两三米,道服男冲运动服男鞠躬,运动服男冲道服男一抱拳,然后两人都同时退后几步,拉开了架子,道服男双脚一前一后,不丁不八,运动服男则是双脚平行,身体微蹲,还保持着马步姿势,两个人盯着对方的眼睛,在场地里慢慢绕了一圈。

    扈三娘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把一只胳膊压在我肩膀上,目不转睛地看着。

    然后那两个人就绕了一圈,看得出两个人都很谨慎,事关集体荣誉和自己地信仰,谁也没有贸然出手。然后……又绕了一圈。

    扈三娘眼神立刻黯淡了下去,喃喃道:“打呀,怎么还不打?”

    这时道服男突然发难,“嘿”一声一个直拳打来,运动服男“哈”一下躲开。

    扈三娘刚要叫好,场上两人又保持开距离,继续绕圈子……扈三娘目瞪口呆地说:“这叫他妈什么东西呀?”

    我站得腿有些乏,又怕走开误了好戏,结果两人只是绕圈子,我索性跑到场边拉了一个练功垫来坐下,李静水和魏铁柱见了,一人去拉了一个过来,还客气地招呼林冲他们:“坐吧,坐下看。”

    等我们都坐好,那两人还在永恒地……绕圈子。以场中一点为圆心,到他俩任何一人的距离为半径,这哥俩像两颗卫星似的绕啊绕。

    就在我们要绝望的时候。道服男一个鞭腿踹向对方腰侧,运动服男顺势抱住,给他下盘来了一脚想把他绊倒,道服男一跳闪开,可惜一条腿还在人家怀里,只能跳着拐棒儿抡着拳头打,可他固然是打不到运动服男,运动服男几次想把他扔倒也都失败了。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个抱着人家大腿不松手,一个像独脚大仙似地跳啊跳——他比包子的平衡性差远了,想当初我抬起包子的一条腿和她……呃,太淫荡了,继续看比赛。

    这时林冲失笑道:“看这个还不如看刚才那俩人吵架呢。”我深表同意。

    他这句话传到光头耳朵里,羞惭难当地光头忍不住呵斥场上的道服男:“甩飞腿!”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道服男闻言独脚点地腾空而起,照着对手面门就是一脚。运动服男当然不肯给他这个表演机会,顺手把他一放,道服男“哎呀”一声惨烈地掉在了地上,代表了大洪拳光荣传统的运动服男因为保持不住平衡也跌倒在地……

    丢人败兴啊,丢人败兴啊!

    话说我可没有狭隘的民族主义情节。也不盲目崇洋媚外,事实上是这俩人真的太丢人了,我没有丝毫夸张,当然。从阵容上看,老虎这一方几乎全是清一色地新丁,那就说得过去了,关于红龙道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其实就是一家新开没几天的地方,三位馆主都是韩国留学生,应付繁重的课业之余学了点皮毛,还觉得自己特正宗。发下宏愿要一统江湖,听说猛虎武馆风头甚劲而且馆主老虎虽然有点势力但是在武学方面绝对是个讲道理地人,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所以这才被他们列为第一要挑倒的对象,以求业内闻名。

    说白了现在对战的双方就是一帮热血流氓,只不过一个肩扛传统武术大旗,一个自觉担负着扫除狭隘民族主义的急先锋。于是乎产生了这经典的猛虎堂一战。

    比赛地两个人都摔入尘埃。这次金枪鱼先臊眉搭眼地出来,说:“这一场我们就算平手怎么样?我们进入第二场。”光头忙道:“正是英雄所见略同。”

    于是两边又各自选出一人。正要开打,一个扫地地大妈自人群中神秘出现,把手一摆大声道:“等等!”只见她鸡皮鹤发,一双白眉微垂,眼睛里淡然泊然,正是一派宗主风范,所有人都不禁一愣。

    大妈自背后一伸手,拉出一件物什,见此物长约丈二,白刷刷一根杆儿,头前顶着一个蓖麻瓜的小脑袋,在脑袋周围拴着万千条彩带,迎风一抖,扑棱棱真有千般地威风,万般的杀气,正是全手工墩布一条。

    大妈把墩布在水桶里掂了几下说:“等我把这擦擦你们再打,省得衣服脏了回家还得老婆洗。”

    然后我们就看着大妈墩地,3分钟后,大妈直起腰因笑道:“现在你们再滚去吧,保准起来衣服也不脏……”

    比赛继续开始,经过上一场的经验积累和大妈这么一打岔,比赛双方都憋得情绪饱满,2号道服男一上场就抓住了2号运动服男的肩膀上的衣服,手法极其凌厉,但暂时还看不出是想用分筋错骨手还是想顺势胳肢对方,运动服男则抓住他地胸口,明显想用“背麻袋”,两人抱在一起扭了一会,谁也奈何不了谁,道服男意识到要想使对手倒地必须以下盘为主,于是一个老树盘根整个人都趴在对手身上要把他勒倒,运动服男很明智地使了一个老汉推车,这一下就使趴在他身上的人蜷曲了起来,道服男摇摇欲坠大厦将颓,索性把运动服男一起扳倒,迅速使一个观音坐莲坐定在上面,运动服男使一个懒驴打滚甩他下来……

    这两人出招越来越匪夷所思,渐渐的我就叫不上名堂了,要知道我很久没买日本碟了。反正到了最后这俩人都气喘吁吁的,以一个经典地“69”式僵持不动。道服众和运动服众看得热血沸腾,纷纷喊好加油。

    扈三娘打个哈欠说:“这日子没法过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我说:“等他俩掰不动了还有8组呢。”

    扈三娘大惊道:“那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踢馆啊?”

    这个女人……她思思慕慕就是来踢馆的。

    扈三娘走上前去一手一个提着二人起来,这两个人本来都是身高树大的汉子,但因为在地上扑腾了半天,身体都蜷着。现在被扈三娘提在手里,一个像考拉,一个跟眼镜猴似的,看上去十分诡异。

    这样一来两边人一起大哗:“果然有帮手!”

    我心就往下一沉,扈三娘不愧是惹麻烦的天才熟女,只见她毫不客气地给手里地两人一人一脚,骂道:“就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也跑出来丢人现眼。”

    于是乎道服众和运动服众一起把我们当成了对方的帮手,两边地人一起涌向扈三娘。她不慌不忙地把手里的人当暗器一样扔出去,出手如电给冲在最前面的人每人一个大耳刮子,就听一连串的“piapiapiapia”声,打退了第一拨人,扈三娘甩着手对李静水和魏铁柱道:“看什么看,还不帮忙?”

    这俩人这次可没得到一切听我指示的命令,又早憋了一肚子气,也不看我眼色。一左一右冲进人群,见人就打,林冲站起身来,立刻有人上前挑战,他把几人弹开。见这架已经打定了,紧走几步赶上扫地大妈,拿过她手中地墩布,刷一下抖个枪花。点飞两个运动服众,一个回马枪,又捅飞一个道服众,因为那墩布还是湿的,墩布头点在白衣服上,那泥印子像朵黑牡丹似的分外显眼。

    林冲绰着墩布左拨右打上端下挑,遇者披靡,因为有那墩布头缓解力道。林冲正好不用担心伤人太重,一条拖把使得花团锦簇,不断有人被他挑飞。

    这两拨人一开始本来都是冲对方扑过去地,结果被扈三娘他们一搅和全都冲我们地人去了,等有十来个人躺下,这两伙人彼此心照不宣地联合到了一起,段景住本来是背对着我们坐在垫子上的,正在专心致志地撩起裤腿看被狗咬地伤。后面响归响。他也漠不关心,结果被人一脚踢了个跟头。他这才发现时局已经瞬息万变,那人想再踢他,反被他一把抄住脚板拉倒在地,段景住在他肚子上狠踩几脚,骂道:“妈的,今天处处不顺,到哪都被狗咬。”他是盗马贼出身,下手也狠着呢,被他踩着地道服男哎呀呀叫唤,反到是几个运动服众上前来救护他,段景住看看觉得自己对付不了,拉着地上躺着那人的脚就跑,然后和追他的人拉开一段距离了,偷空踩两脚道服男,等人家追上来了就继续跑。

    至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纳闷:这架是怎么打起来的?当然我的手可不慢,林冲拿走大妈地墩布的第一时间,我就又接过了大妈的木杆扫帚,大妈一把拉住我说:“别打坏了啊!”

    我本来是想把扫帚头踩掉当短棍使的,听她说只好倒握着,我迅速观察了一下地形,一个箭步跨上又细又窄地铁楼梯,守在中间,有两个不知死活的运动服众上来挑战,被我劈头盖脸抽了下去,这地方可真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要道啊,哈哈。

    我站在楼梯上,倒提扫帚,手搭凉棚观望战局,现在已经完全是老虎的人和红龙的人在围攻我们了,他们互相之间已经很友爱,甚至还进行着短暂的交流,得出的结论是我们这帮人是“踢馆+踢踢馆”,一定要斩草除根。

    但局势于我方还是有利的,扈三娘虽是女流之辈,那可是马上地大将,以前是使双刀的,臂力大概要比战旭刚还强那么一点点,只见她抡开拳头开创出一条歪瓜裂枣的血路,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哦不对,是快使用双刀,哼哼哈嘿——妈的,不压韵了。

    有扈三娘和林冲的掩护和帮忙,李静水和魏铁柱自然打得得心应手,而且这些人也不能和12太保比,这两个小处男童子发威很是拉风,但是李静水踢人裆这个毛病应该改,我们最多是踢人馆,是不绝人后的。

    林冲,那自不必说,墩布在他手里简直就是头召唤兽一样,那墩布头乌沉沉的像黑龙头一样,到哪里哪里就倒下一片,尤其是那些穿道服的,被打中地变熊猫,被甩上地变斑点狗,最奇的是林冲身上居然一个水点也没有,这林家枪看来我有时间还是学学地好,以后打架,有清洁工的地方就不用找板砖了。

    再看段景住,我巨汗了一个,他还拉着那人跑呢,绕着整个武馆一圈又一圈,这人报复心太强了!被他拉的那人也无奈了,索性抱着头任由他拉着跑,看那胜似闲庭信步的样子还真有点坐人力车的气派,段景住两次跑过扫地大妈面前,第三次的时候大妈说话了:“孩子,扫得够干净了,给他身上洒点水改墩吧——”

    我见形势一片大好,又没我什么事,就坐了下来,看看表,到了吃饭的时间了,我又开始操心项羽的事,刚想给他打电话,琢磨了一下还是打给了李师师,电话通了我压低声音问她:“方便说话吗?”

    李师师笑道:“我们已经吃完饭了。”

    “哦,怎么样?”

    “我把项大哥和张冰剩下自己先走了,我说我还有事。”

    “那张冰怎么说?”

    “没说什么,看样子挺乐呵的,项大哥表现不错,虽然开始有点紧张,但后来也有说有笑的。”

    我叹道:“一泡妞就超水平发挥,男人的天性啊。”然后我又问李师师,“那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等表嫂,下午我要陪她看婚纱……”

    可能是我说话声音有点大,终于被一个人发现了:光头。

    首领就是这样,永远要比别人看得远,想得多,要敢于挑战最强悍的敌人,在混战之中,我闲暇地打着电话,无聊地拿扫帚点着楼梯上的白铁点儿,看上去那么落寞和骄傲,俨然一副高处不胜寒的样子,就我这扮相就活该没人敢上来受死。

    光头偏不信邪地冲上来,我一手拿电话,一面居高临下嗖嗖的挥着扫帚杆,两下就把他胳膊抽肿了,这小子可也不笨,去大妈处举了个铁簸箕再次杀过来。

    这时李师师说:“表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纱呀?”

    我边抽着光头的簸箕边说:“别太暴露……当当……但要显出身材……当当……”

    李师师说:“你那干什么呢?”

    光头有了簸箕做掩护,一阶一阶地逼了上来,我边退着边说:“表妹,你先等会啊,哥有点忙……”

    光头顶着簸箕,眼露胜利的微笑,他也看出只要把我逼到平地上,我肯定不是他的个儿。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终于发现了他的破绽——他没穿鞋。

    我捏着电话,一边假装做着无用功,慢慢放低身子,然后大喝一声:“独孤九剑——破脚式!”这一扫帚结结实实戳在了他脚指头上,光头惨叫一声,抱着脚滚下楼去。

    我刷刷两下,然后做了一个归剑入鞘的姿势,拿起电话继续说:“还有你的伴娘礼服,一定也要买最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