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汪汪汪

潇湘碧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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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人府陷入了极端的尴尬,一般而言,朝廷命官空着也就空着,自有下头的人分担。休说地方,便是朝廷也未必时时满员的。只不过近来事儿多,昭宁帝没功夫管宗人府的烂事,想甩脱出去。哪知喊了十来日,宗室就是不接招儿,于是不按理出牌的昭宁帝甩出一张庭瑶,全朝堂都木了。

    皇帝的口谕,一般只用于日常小事,或是交代个什么事儿,或是宣召某人觐见。正经八百的官员任免,皆要走吏部的流程。本朝宗人令由宗室兼任,吏部一般都只是过场,谁耐烦管天子家事。然而以女子任太傅已经够离谱的了,还要女子出任宗人令,简直颠倒阴阳!

    吏部赵尚书头一个跳出来反对:“陛下,秦王妃出任宗人令,过于惊世骇俗、有悖伦常!”

    昭宁帝凉凉的道:“宗人府没人管呐!”

    吏部左侍郎道:“陛下既问过宗室,何不问问秦王妃,或她也未必肯出任呢?”

    赵尚书想打死下属的心都有,旁的女人未必就敢冒头,可叶庭芳的姐姐,便是她自家不敢,那位叶太傅也决计撺掇到她敢为止!问她还不是白问!

    赵尚书瞪完左侍郎,又开始瞪左宗正!

    左宗正倒没那么激动,只当昭宁帝跟宗室闹脾气,忙笑道:“不急一时,不急一时。”

    昭宁帝诚心想扇朝臣的脸,一个个上窜小跳的同他置气,宗人府的官员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打什么坏主意!不就是故意拿着琐事烦他,逼他问户部讨银子么!无人愿做宗人令,行啊!你们都不愿,他便寻个愿意的,看你们怎么开交!

    见左宗正想和稀泥,昭宁帝冷哼一声,却是对着赵尚书道:“你们谁家里不是冢妇管家?秦王妃乃皇家冢妇,她做大管家,有什么不对?说只有男人才能管家的,我这儿也不好意思拘着你们,都回去管家吧!”

    左宗正目瞪口呆,细论起来,秦王妃还真是冢妇!

    韦鹏云心好累,道:“那也没有叫王妃兼任的!再是冢妇,也只管内宅啊!”

    昭宁帝胡搅蛮缠:“对啊!她守寡了么!民间寡妇当家的多了!”

    集体:“……”

    左宗正忙道:“不妥!不妥!家里那么多人,哪里就敢打搅到王妃了。”秦王妃出家了的好么,她的头发长出来了吗?

    严鸿信暂不敢吱声,陈凤宁做为外祖,更要避嫌。众人的眼光齐齐扫向袁首辅,袁首辅登时就想辞职,昭宁帝再撒泼打滚他也要辞职!然而现在他还是首辅,被众人盯着,只得硬着头皮道:“天家无小事,由女子担任实不合适。再则有事族里闹将开来,女子哪里招架的住?秦王妃立志守节,族里原该善待。何苦拿糟心事儿去烦她,要为此受了委屈更不好了。请陛下三思。”

    袁首辅郁闷非常,昭宁帝简直乱拳打死老师傅。朝臣拦着他废皇后,他就故意找茬儿,还偏偏是皇家家事,更可恶的是宗人府居然叫钻了个这样大的空子!太傅是虚职,除了大朝会,寻常也不用同朝议事,昭宁帝把她扔在上书房教书也就罢了。宗人令可是实职!一天同朝臣有无数个照面,时不时还要同言官争论一二,还得去户部讨银钱,日日同朝臣打交道,且要朝臣如何自处?

    乾清宫一阵寂静,赵尚书寸土不让,坚决不肯盖印。双方僵持不下,此刻并非庭芳当日割.据江南之险况,朝臣有的是功夫同昭宁帝耗!昭宁帝也没有必须让庭瑶当宗人令的理由。宗室男丁一大把,横竖又没什么动摇国本的大事,只要别太仗势欺人即可。

    两下里又耗了两天,终是昭宁帝耗不过了。也不提宗人令,只一道旨意明发,把宫务尽数交与了庭瑶。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以昭宁帝失败告终。昭宁帝信任庭瑶,但也没有把她推向前台的必要。他是在试探,试探朝臣到底有多少人愿意倒戈,有多少人愿意沉默,而……有多少人据理力争。他锐利的盯着朝堂,据理力争的未必是摆谱,沉默的也未必是忠臣。朝中一件一件的琐事,统计着官员们的立场。反对的理由是什么,支持的理由又是什么?是对事不对人,还是对人不对事?

    庭芳笑嘻嘻的同他说明辨忠奸的方式,不过是个统计。列上一张表,无数次实验,图表一绘,忠奸一目了然。辨别一个人的好歹,比辨别一个人的办事能力容易多了。昭宁帝暗暗的实验着,没有人能看得懂他的鬼画符,除了庭芳与徐景昌。

    昭宁帝的妥协,让宗人府与吏部齐齐松了口气。昭宁帝就是想废后。然而他终究只软禁了皇后,终究没有让庭瑶走向前台。如此结果,朝臣再不敢多言,生怕激起了昭宁帝的叛逆。只这么闹上一出,严鸿信的承恩公算彻底飞了。之前因预备承恩公,便不曾封赏从一品的虚职,昭宁帝被胁迫至此,众人也不好意思再提。严鸿信成了内阁里唯一一个纯粹的五品。

    严鸿信一直沉默,他觉得日子越发艰难。朝中抱团的一大势力便为乡党。可整个江西都被庭芳看的死死的,水泼不进。江西籍的官员便是想同他抱团,也不敢至亲族于不顾。因此严鸿信想对付新兴的势力,全不能寻江西人。旧有的势力并不是铁板一块,而以庭芳为首的新兴势力,在昭宁帝的抬举下开始壮大。混迹朝中,为的是升官发财。昭宁帝的眼光放在庭芳身上,那么她身边的人就极容易出彩。除却原本就属于庭芳的嫡系与姻亲,旁的人渐渐的开始试探。朝廷就是零和游戏,有的是此消彼长,没有那么多的共赢。被女儿摆了一道的严鸿信,只好暂时夹着尾巴做人。幸而,他手上还有一个皇子!来日方长!

    一场闹剧,以双方各退一步终结。庭瑶开始日日出入宫廷统管宫务。严春文被彻底软禁在坤宁宫,不独不得出门,连其母江夫人亦不得入宫觐见。一道宫墙,隔绝了内外。唯有皇五子暂居坤宁宫,可自由出入。

    至三月,庭芳再次入上书房教学。上回因皇长子李兴政捣蛋,成妃直降成了贵人,连皇后都被圈了,余下的几个皇子之母一个个在儿子跟前耳提面命,绝不能不敬太傅!几个皇子见了庭芳,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全蔫儿了。

    上书房不止一间屋子,庭芳并没在正堂教书,而是领着皇子们去了东厢。里头铺着厚厚的地毯,上面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积木。李初晖一愣,不由问道:“太傅,这是什么?”

    庭芳温和的笑道:“今日不学旁的,就一条,你们各自捡了积木拼装出个物事来。不拘大小,也不拘模样,只要能说的通即可。”

    几个皇子还怵着庭芳,老老实实的摆积木。哪知到了第二日,皇子们不玩积木了,改玩沙子了!第三日,西厢变成了游乐场,愤怒的小鸟再次开张!皇子们都还是小孩子,哪里经得住此等诱.惑,皆在西厢里撒了欢。

    此后整一个月,庭芳的把戏层出不穷,依托皇家财力,游乐场竟是扩张开来,西厢倒座带院子,连成一片,室内外都有。算术课悄没声息的夹如其中,还带着一群萝卜头去御花园看蝴蝶、看花草。

    翰林院气的倒仰,他们的人摆了庭芳一道儿,立刻就被抽了回来。他们教的是四书五经,休说孩子,不爱读书的成.人都听的昏昏欲睡。那要下苦功夫的东西,没有几个孩子不讨厌的。庭芳教的是啥?精致的淘气!搞的皇子们越来越不待见翰林讲官,每日还不到午间,屁.股上就好似扎了刺,在椅子上挪来挪去,盼着下午庭芳的课。

    翰林讲官一状告到昭宁帝跟前,昭宁帝打着哈哈,极力安抚。他是知道庭芳教数学的手段的,寓教于乐有什么不好嘛!横竖才六七岁,日日坐着身体都虚了,还不如跑一跑。

    翰林讲官自以为告了状,庭芳会收敛些。哪知她竟越发过分,不知打哪里拖了一车工具来,从大公主起到四皇子,全都开始刨木头玩!昭宁帝年轻的时候,最爱干这个,翰林讲官哪敢去触昭宁帝的霉头,气的吹胡子瞪眼,大骂庭芳佞幸!

    庭芳不为所动,一味带着孩子们做耍。翰林院的不满逐渐叠加,骂的也越来越难听。似那等清流,一天到晚骂天骂敌骂空气,等闲权贵也不同他们计较。直到有一日,庭芳遇着了严鸿信,哀声叹气的道:“严阁老,我是实在看不懂你们这等读书人。”

    严鸿信才五品,见了庭芳还得行礼。被庭芳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砸的摸不清方向。

    只听庭芳又叹了口气道:“翰林讲官日日来骂,我真是苦不堪言。”

    严鸿信笑劝:“太傅的教学方法,他们没见过也是有的。横竖他们也就是耍耍嘴皮子,陛下看重太傅便够了。”

    庭芳看着严鸿信,直把严鸿信盯的发毛,才幽幽道:“严阁老,我教的又不是五皇子……”

    严鸿信猛然一惊!

    庭芳摊手,冲严鸿信笑了笑:“我幼时同春芳称姐道妹,厚颜管严阁老叫声长辈。侄女儿受了委屈,还请严阁老替我说道说道。”

    严鸿信冲庭芳一揖到底:“多谢太傅!”

    翰林院的杂音,登时消失不见!

    休沐日昭宁帝跑到定国公府,揪着庭芳就问:“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翰林院突然就对你转了性子?前日才恨不得骂你十八辈祖宗,昨日就开始交口称赞了?”

    庭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陛下又想来我这里受气了。”

    昭宁帝瞪着庭芳道:“说人话!”

    庭芳道:“庶子,要那么惊才绝艳做什么呢?”

    昭宁帝一窒!

    昭宁帝曾是藩王的标杆,不欺男霸女强抢民田,不生野心不溺女色。半生钟爱的,就是在作坊里敲敲打打。这一群庶子,像他父亲学习玩物丧志不好么?你们一个个骂叶太傅佞幸,是想要庶子们力争上游么?叶太傅维护嫡长,你有意见?想把她赶出上书房的,是何居心?

    然而昭宁帝不仅仅想到此,他一脸铁青的问庭芳:“这话,你同谁说了?”

    庭芳缓缓吐出了三个字:“严鸿信。”

    昭宁帝笑着点头:“很好!”

    庭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她没有算计人,不过你自己要往坑里跳,怪我咯!

    庭芳与严鸿信,曾因共同辅助昭宁帝而结盟。待到昭宁帝上.位,自然而然的便分化开来。二人没有起过冲突,然而严鸿信在昭宁帝登基的当口,想独吞果实架空庭瑶,终究是瞒不住人的。庭瑶当时便已发现,还朝昭宁帝使了性子。次后病重,致使庭芳一系中枢无人,闹出了无数故事。若非庭芳实力雄厚,若非昭宁帝对徐景昌感情深厚,任何一点,对庭芳一系而言都是灭顶之灾。何况庭芳不信昭宁帝对她的怀疑没有严鸿信的黑手。此仇不共戴天,坑他便是日常。

    告黑状不是教学,没必要掰开了揉碎了讲。庭芳点到为止,余下的由昭宁帝自行脑补。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了室内,起居注等随从皆在窗外侍立。他们看得到昭宁帝与庭芳做了什么,却因有玻璃的阻隔,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昭宁帝被朝臣折腾的有些烦,他不明白朝臣为何有那么多架子,为何有那么多为了反对而反对。就如当初对庭芳的官职,钦天监这种冷衙门九品的官而已,死活不同意,最后闹的她要造反,居然还想着派兵打她。一个九品官才几个钱?打一场仗,又要多少成本?如此简单直白的算术题,都不会算么?果然是数学不行吧?

    抬头欲问庭芳为何历朝试图实行王田皆只能取得阶段性成功,就见庭芳一脸疲倦的靠着迎枕,差点要睡过去了。昭宁帝知道,庭芳在他面前的嚣张,不过是一起做戏。细想起来,她比绝大多数朝臣的表面功夫都强,因为基本上做到了言听必从与言无不尽。可见庭芳的外放张扬是表面,她相当老辣谨慎。不愧为实际的诸侯!天子近前集中不了精神,证明她真的太累了。

    六个月的身孕,腹部的隆.起已是明显。昭宁帝有些心酸,他就无人可用到了如此地步!

    徐景昌从外头回来,今日休沐,但对权臣而言,一年到头基本上也没什么区别。不过今日回来的早些。进到屋内,先规规矩矩的行国礼。昭宁帝猛的想起,在这间屋里不算,只要出了他们演戏的房门,庭芳任何时候,任何地点,绝不错一丝礼仪!昭宁帝轻笑出声,这死丫头真比猴儿还精!

    昭宁帝扶起徐景昌,低声道:“四丫头累的狠了,我先回宫,你别惊醒她。”

    徐景昌把昭宁帝送出门,起居注等随从呼啦啦的拥了过来。徐景昌苦笑道:“日日有人在我跟前明里暗里的打听你同叶太傅日常说些什么闲话,我都不知如何回答。”

    昭宁帝没好气的说:“国事繁杂,我上哪辈子有空说闲话!他们太闲了是吧!?”

    起居注的耳朵动了动。帝王从来没有*可言,起居注的存在,合法的替文武百官监控着帝王的一举一动。只有帝王不愿让人知道某事时,威胁起居注不许记。当然,起居注自是有许多篡改的,但也没有那个帝王能废止了这个岗位的存在。

    徐景昌只是笑,他不是文臣,想撸袖子上南书房掐架都没资格。

    昭宁帝叹道:“宗室越发糜烂,你有法子么?”

    徐景昌闻弦知雅意,知道昭宁帝是想限制封爵了。只他不是宗室,此话不好说,劝道:“宗人令不宜空缺太久,陛下还是想想法子吧。”

    昭宁帝郁闷的道:“这不是没人肯做么!”他急需有人背黑锅!

    徐景昌想了想,道:“陛下不若邀齐郡王做宗人令。”

    起居注:“……”下回谁再说赳赳武夫肠子直,他就摁死谁。

    昭宁帝抽抽嘴角,齐郡王就是李兴怀。正夹着尾巴做人,后面拖着母亲弟妹一串子,是决计不敢对昭宁帝有一丝违抗的。

    徐景昌笑的特别有诚意:“上皇执掌天下六十余年,非天灾*,也是国泰民安。亲养出来的殿下们,臣瞧着个顶个的能干。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陛下怎地把自家同门给忘了?”

    起居注:“……”擦!黑话也说的很溜啊!

    昭宁帝拍拍徐景昌的肩膀,奸笑道:“同门很重要!”多老实的孩子啊,跟叶庭芳那货混久了,也跟着黑了心肠啊!

    起居注:“……”宗室你们自求多福!

    昭宁帝十分高兴的回宫,头一件事就是把李兴怀拎进宫里,抬举他做宗人令,并同时嘱咐:“你年轻些,不大知道里头的规矩。你大嫂子最是妥当,到底怎么管,去找你大嫂子取取经。说实话,她素来能干,不知比多少男人强,若非是女子,我要让她管家了!”

    起居注再次:“……”皇帝全是小心眼,这个时候了还要损一下宗室!心里默默警告自己,千万别跟皇帝对着干!绝对没有好下场!

    李兴怀还能说什么?只得应了。

    宗人令正一品,此等高官调度,似昭宁帝这样年轻的皇帝,是做不到一言堂的。有了新的宗人令人选,内阁与吏部都要装模作样的来商议一二。宗人府确实没有人肯顶缸,昭宁帝提议秦王妃被朝臣以女眷不宜出仕驳回,现他弄了个男人来,名义上还是先太子的嫡长子,太上皇亲自教养四五年的皇长孙,朝臣自然不好意思反对。虽然文臣没事儿就要杠杠皇帝,可现在事多,此等小事就懒的掐了。

    宗人府自己作死,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李兴怀仅是个郡王,其父又遭厌弃,宗人府里都觉得这么一个无根无基专管顶缸没法拿捏他们的宗人令也不错。然而他们没听明白昭宁帝嘱咐李兴怀去见庭瑶的真正含义,只当昭宁帝在放嘲讽。这样不痛不痒的嘲讽,就随他去吧。

    袁首辅再次辞职被拒,也就能看点笑话找乐子了。所谓帝王,固然废话很多,可你要真的以为他说废话就不仔细思量,八成要倒霉!叫李兴怀去找秦王妃是假,去找叶太傅是真!朝廷入不敷出,昭宁帝想削减开支已是十分明显。只不过到底如何削,端看叶太傅的手段。

    文臣心里门儿清,齐齐盯着李兴怀,且看叶太傅有何动作。敢于抽打皇子,又能在皇后得罪了她之后润物细无声的维护嫡长的叶太傅,着实符合文官的审美。既做了太傅,字迹就难免流出。漂亮的字,漂亮的人,漂亮的风骨,若非是个女子,定国公府就要被文官踩平门槛了。可即便身为女子,心思活络的也开始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叹服。

    果然,没过几日,李兴怀就以宗人令的身份上了第一份折子。照例先过通政司,通政使翻开折子,不禁拍案!只见李兴怀上书:“吾等□□,起于微末,励精图治,方得四海归心。祖宗之德,可昭日月。故,吾等子孙,天下愿以钱帛俸之。然,今入目所见,竟不拘贤愚,纨绔子弟亦得恩泽。圣人曰:‘赐失之矣!夫圣人之举事,可以移风易俗,而教导可施于百姓,非独适己之行也’。臣忧心,长此以往,族内上进者消矣!故,臣请奏陛下,效仿文武举业,增设学科,以才取之,兼修德行,方可承爵。以正朝廷之荣华,昭圣德之风化也。”

    全体宗室:啥?考试才可袭爵?几个意思啊?考不过的难道亲王的嫡长子,也做闲散宗室吗?

    昭宁帝很快补充说明:“是的!”考不过的别说应得的爵位,降等都没有,闲散着去吧!一口饭朝廷还是给的起。

    宗室整个就疯了,李兴怀被堵在家里几日都不敢出门,生怕被族里长辈暴打,那可真是打也白打!

    昭宁帝立刻调了锦衣卫去保护,意在警告宗室,有事冲他来,别欺负小辈!违法犯纪本就能夺爵,节骨眼上被锦衣卫抓.住,当场就能做了典型!宗室们气的两眼发晕,齐聚宗人府闹事。宗室里掐尖要强架桥拨火的事儿再到不了昭宁帝的案头,至于宗人府里日日上演全副武行,就与他无干了!

    阁臣们看了一圈热闹,袁首辅冲陈凤宁拱拱手,隐晦的道:“陈公好家教!”

    陈凤宁忙避开,亦默契的道:“不敢当,非我陈家人!”

    韦鹏云摸着胡子赞道:“居然提出考试,太傅是做实事的人!”

    袁首辅不高兴的看了韦鹏云一眼,他打个哑谜,何苦实说出来!王虎调任淮扬锦衣卫指挥使,庭芳那厮除了南昌,就把淮扬看的最死。她人在中枢,往日的地盘必然逐渐失控。她想把江南四省尽数握在手中是不可能的,江西有杨志初不足为惧。其余的就不好说了。而淮扬她正收服了刘永丰,加上王虎,活生生的在江苏插了颗不可撼动的钉子。袁首辅要吐血了,你钉子能别插在我家门口行吗?

    严鸿信才得了庭芳的好,笑着补充一句:“若论烹小鲜的本事,我只服叶太傅!”然而日常互坑已是习惯,便是有心夸一夸,张嘴也变成了捧杀。

    曹俊朗不得不承认,庭芳几次出手,都正中靶心。陈兵长江,胁迫帝王,拿下了千古第一女太傅;瞅准空挡,说服圣上,重新做回了心腹智囊;再接再厉,荣宠傲视朝堂;设置游戏,以正嫡长;光明磊落,削宗室封爵。无怪乎昭宁帝离不得她,卡着宗室封爵,不是没人想不到,却是无人敢出声。为了做好“纯臣”,叶太傅着实不怕得罪人。想到此处,曹俊朗又笑了,她一个女太傅,横竖也不能与人抱成团,做纯臣划算!反倒是定国公为人温柔和气,这两口子,绝了!

    左右宗正实在招架不住族人,哭哭啼啼的跑来乾清宫求饶。他们之前冲昭宁帝耍小心眼,没想到昭宁帝竟抽的那样狠!

    出乎他们意料的,昭宁帝非但不接受他们的请罪,转手狠狠的补了一刀:“宗室少有朝堂议事,四书五经无需学的那般精致,不若懂些杂学,以增眼界。舞文弄墨要会点子,为了身子骨康健,骑马射箭也不能丢了。此外天文地理风俗人情,堂堂宗室总也不能说不上来。有爵就可开府,算账统筹是必要会的,天下歹人多了,孩子们若被歹人骗了,便是抓着了那歹人,也丢了颜面。都是□□子孙,拉出去必要个顶个的能干才好看,你们觉得呢?”

    左宗正:“……”

    见人不说话,昭宁帝合上奏折,笑眯眯的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明日我就使人重新调整宗学,你们可要争气啊!万别被那起子文臣武将比了下去,我脸没处搁,明白?”

    左宗正当真悔的肠子都青了,就像庭芳捉刀文臣尽知一样,宗人府得罪了昭宁帝才惹得昭宁帝大发雷霆也是瞒不住人的。

    想着宗室里的怨愤即将倾泻于他,左宗正仰天长叹: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