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三章 走私案(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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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会戒严的事,其实沈溪早就预料到了,毕竟鞑靼火筛的五万骑兵已经进犯到了家门口。

    一旦京师戒严,为了防止商人囤积居奇,官府会严控物价,所有商品的价格都会由官府调控,统一在早晚两市对外出售,若是战事紧张,甚至会把城内所有商家的货物收为公有,只象征性地给一点儿钱。

    沈溪第一想法是,你这家伙提醒错人了吧?

    汀州商会主要是在江南发展,并未把触角真正延伸到京城,我如今身为朝官,你跟我说这些作什么?

    但仔细一想,江栎唯所说的应该是周胖子。

    以周胖子的唯利是图,想发战争财不是没有可能,可因此而说这责任与他有关,江栎唯明显是在扣屎盆子。

    沈溪道:“在下不明白江镇抚之意,似乎本人以及家族没有生意和财货在京城,何以会知法犯法?”

    江栎唯脸上带着几分冷漠:“没有?据我所知,沈谕德可是汀州商会的少当家,而汀州商会在京城的生意有不少,值此外夷犯边之际,只怕有些人会置朝廷法度于不顾,私贩货物,到时候追究起来,可别说本官没有提醒。”

    沈溪眯着眼打量江栎唯。

    明知道周胖子的经营跟自己扯不上边,却非要把周胖子的个人行为生拉硬拽到汀州商会头上。江栎唯是否会在周胖子贩运货物上给予便利,回头再缉拿归案,然后责任全都归于汀州商会?

    沈溪冷冷地回敬:“江镇抚的提醒,在下谨记。不过在下也要提醒江镇抚一句,若是怕有人于战时谋取私利,应该多去盯着商贾,而不是对着一位朝中同僚耍威风。”

    “正有此意!”

    江栎唯冷笑几声,连招呼也不打,径直钻进轿子,扬长而去,十几名锦衣卫显然知道沈溪身份,匆匆向沈溪行了个礼,然后跟上轿子离开。

    沈溪望着轿子走远,收回目光,脑子里满是疑问。

    玉娘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对沈溪行礼:“周当家近来在运送官粮的船中大量夹杂私货,涉嫌偷税漏税,已为江大人知悉,江大人却故意不加查处,非要等沈大人回到京城后再提及,似乎是有意为难。”

    沈溪点头表示会意。

    江栎唯针对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自己还未状元及第踏足官场,仅仅是得到刘大夏的欣赏,就被江栎唯处处刁难。而今周胖子为非作歹,正好可以把责任嫁祸到汀州商会头上,然后给自己泼一盆脏水,这符合江栎唯锱铢必较的性格。

    若是以往,就算周胖子夹杂一些私货以避税,被追查最多是罚钱了事,可如今时值战争期间,可谓国难当头,被江栎唯拿出来说事,罪责不小。

    这也是江栎唯突然找上门来的原因。

    可沈溪有些不太明白,若江栎唯想用周胖子的事来打击他,为何会主动说明?

    先礼后兵?

    沈溪道:“玉娘就没对周当家加以提醒?”

    玉娘苦笑着摇头:“奴家刚回京,许多事也是才听闻。再者,周当家身为商贾,又担着为户部运粮之责,就算图私利,也轮不到奴家去管,反倒会让江大人觉得奴家通风报信,与周当家有利益往来。”

    沈溪笑了笑,别说是玉娘,就连江栎唯也曾多次收受周胖子的好处,谁敢说自己是干净的?

    或许周胖子就是觉得,既然你们收了我的礼,就该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敢如此明目张胆。

    沈溪道:“那劳烦玉娘为我与周当家约一下,由我当面跟他说。”

    玉娘蹙眉道:“沈大人不怕因此惹来麻烦?”

    沈溪淡淡一笑,玉娘和江栎唯收受过周胖子的礼物,他可没收,江栎唯要诬陷自己与周胖子有利益输送也得要有证据才行。

    不过沈溪想来,若江栎唯真有心害他,倒是可以胁迫周胖子承认给自己送过钱,因周胖子本就挂在汀州商会名下,非要将夹杂私货的事赖着说是受自己指使,还说送了礼,真心不好解释。

    沈溪暗自恼怒:就你江栎唯会耍阴谋手段,我就不会了?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沈溪道:“玉娘代为安排就是。”

    ……

    ……

    两天后,京城戒严,城门封闭的同时,每天城中只有早晚两市,允许百姓到特定的地方进行交易,城外民众一律不许进城,同时对非京城户籍的人严加进行盘查,以禁绝鞑靼人的细作。

    城中大小路口都设卡,除了有文牒或者急事的人,在非特定时间到街上行走,动辄要挨板子,若有过激的举动,可以就地格杀。

    官员去衙门、上朝,乘轿的倒还好说,沈溪这样全靠步行的人多少会受到影响,每到关卡都必须要出示官牒,设卡的人还经常换班,每次去都是生面孔,只能乖乖地停下来接受检查,麻烦得不得了。

    好在沈溪在詹事府的差事比较轻松,不是每天都必须去詹事府坐班,在京城戒严后,沈溪干脆只在为太子讲课时才去詹事府一趟,其余时间选择留在家里。

    一直到六月十六,沈溪才见到周胖子。

    此时周胖子仍旧承担着为户部运粮的任务,跟以往一样,夹杂私货,在沈溪看来,商人图利简直到了不怕死的地步。

    这天的会面,是在崇文门内晚市口的茶寮,平日大小商铺均关门歇业,就算是晚市,也只有很少店家开门,因为所有商铺都怕官兵拿着官府的公文直接到铺子里索取货物。

    沈溪把事情一说,周胖子笑呵呵道:“沈大人过虑了,战时营私,乃是杀头的大罪,草民岂会知法犯法?”

    沈溪打量周胖子,神色阴晴不定:“是吗?那周当家可否解释一下,为何前日所运官粮,船只的吃水深了两尺有余?”

    周胖子脸色一紧,他没想过夹杂私货的事会被沈溪知道得如此清楚,既然沈溪能查出来,官府肯定也会知晓。

    周胖子辩解道:“官府运粮临时多上了些,并非草民刻意为之,实在是……如今船只人手紧张所致。”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被江栎唯盯上了,以为运送的是官粮,给足了钱就不会有人追查,或者是查到后有人担着,于是便胡作非为,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帮他的人会害他。

    沈溪道:“从四月中鞑靼人犯边,到今日,周当家运了几批粮食?”

    周胖子想了想,道:“大约有七八批吧,前后有六七万石粮食。沈大人莫不是有事……这里有在下小小的孝敬,送与沈大人,以前沈大人总不肯笑纳在下的好意,草民便派人去南方汀州商会的银号中存了些银子,这是银票,请沈大人务必收下。”

    说着周胖子从怀里拿出银票,摆在桌上,都是五十两一张,足足一沓,加起来差不多有上千两银子。

    周胖子等于是把银钱千里迢迢送上门,如今把银票送来,只是作为凭证,现在不需要沈溪收银票,只需把银票毁掉,他就可以堂而皇之把周胖子寄存在银号的银子归为己有。

    这说明周胖子送礼,很是下了番心思。

    像周胖子这样的官商,对于政治投资向来是不遗余力,他坚信在官员身上花的银子跟所收获的利益成正比。而那些在送礼上小家子气的人,通常要不了多久便会被当权者厌弃。

    沈溪将银票推了回去,道:“周当家赚钱不易,还是留着买棺材板吧。”

    周胖子大惊失色:“沈大人为何出言吓唬草民?如果草民哪里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只要提出来,必定尽心竭力……”

    沈溪道:“那你可知道,朝廷正在查你夹带私货的事情?”

    周胖子愣了愣,马上低下头一番盘算,似乎在揣摩沈溪这番话的用意。

    要么是觉得礼物太轻,想多跟他讨要,所以出言恐吓;要么确有其事,现在提醒他,是让他小心,不过既然大费周章提醒,回头就得送上更多的礼物作为酬谢,这里里外外就要多给沈溪银子。

    周胖子一笑,当下把手上的银票一撕,道:“沈大人说的极是,草民不该如此莽撞为您送上孝敬,您看……草民这不是醒悟过来了么?至于朝廷的追查,望沈大人多帮忙走动……”

    话刚说一半,江栎唯从茶寮外面走了进来。

    周胖子大感意外,看看江栎唯又看看沈溪,心想:“莫不是沈大人与江大人约好的?”

    “两位,这是在谈何事啊?”

    江栎唯脸上挂着淡淡的嘲讽笑容,往地上一瞧,“哦?这地上居然有撕毁的银票,想来是沈谕德公正无私,拒绝了周当家的送礼?”

    周胖子咽了口唾沫,眼下被江栎唯撞见他行贿,那江栎唯那份便少不了,一下子又要破费不少银子。

    沈溪没有起身,只是拱拱手当作见礼,江栎唯的到来并未出乎他的预料,周胖子是玉娘请来的,玉娘有什么动静,瞒不过江栎唯的眼线。

    沈溪道:“江镇抚,如此凑巧?”

    “还真是挺巧的,本官奉命追查不法商贾于外夷犯边之时私运货物之案,到崇文门这边的集市来问问,碰巧遇上沈谕德和周当家……可是本官的到来,令沈谕德要急着将银票撕毁?”

    江栎唯语气和缓,不过态度却咄咄逼人。

    周胖子脸色变了变,道:“江大人错怪沈大人了,这银票是草民撕的。草民本想送礼与沈大人,他却坚持不收,心中着急,又觉得羞愤难当,这才……”

    江栎唯冷冷地瞪了周胖子一眼,好似在说,这里岂有你说话的资格?

    江栎唯一摆手,从门口进来几名锦衣卫,直接将周胖子拿下。周胖子惊恐不安地叫道:“江……江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本官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都说了是要追查有人私运货物,这个人……就是周当家你。”江栎唯凑上去,低声说道,“不过周当家毋须担心,例行公事而已。”

    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沈溪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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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三更到!

    据说晚上有暴雨……明天或许会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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