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第224章 世事无常

三角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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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宝儿与华叔被被点了穴道,绑在地下湖中一个突起的石柱上,水位漫过二人胸前,二人只露出了头。地下湖的四面皆是厚实的岩石,只有一条通道,通道中是巨大的铁门把关。

    大好局面却落得个如此下场,张宝儿为自己的大意懊悔不迭。

    段连亭像猫戏老鼠一般看着张宝儿:“我想给张大人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段连亭笑道:“我无处囚禁你们,只能将你们绑在这里。现在是黎明时分,天亮之后,宾客便会下山,到时我便将你们移出湖面,然后送去给主公。”

    “这算什么机会?”

    段连亭冷冷地一笑:“你听到外面的雷声了吗?已经打了一夜的雷,我想将要天降暴雨,到时必定湖水暴涨,淹没你们。所以如果天亮之前不下雨,你们还能保住性命;如果下暴雨,那很遗憾,你们等就不到见我家主公了。”

    “这也算机会?”张宝儿一脸的苦意。

    “没错,这就是我给你们的机会,也是上天的机会,你们的命由天意来决定。”

    说罢,段连亭哈哈大笑转身离去,锁上沉重的铁门。

    华叔虽然武功高强,可此时被点了穴道根本无法发力,全身还被手指一般粗的铁链缚着。

    窗外雷声不时响起,眼见暴雨将至,张宝儿不禁黯然长叹。

    “姑爷,都怪我……”华叔一脸的自责。

    “当然要怪你了!”

    华叔的话音未落,突然听见脚下的水咕咕作响,露出了一个人的脑袋。

    看到说话的人,张宝儿终于松了口气道:“岳父大人,您老人家怎么才来?”

    “怕什么?有我在呢!”江雨樵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华叔问道:“岛主,你可有钥匙?”

    江雨樵摇摇头,华叔的兴奋登时被浇灭:“这是黑铁锁链,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江雨樵从身上掏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剑:“这是从段连亭处偷来的,段连亭造出的宝剑皆锋利无比,能削铁如泥!”

    说罢,江雨樵对着铁链劈了下去,只听咣当一声响,缚着的铁链断为两截。

    张宝儿兴奋道:“岳父大人,你要再来晚点,今日我和华叔就要葬身湖底了。”

    江雨樵似笑非笑地瞅着华叔道:“老华,想不到你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华叔惭愧地竟说不出话来了。

    江雨樵与张宝儿和华叔一起往湖下潜去,湖下有一个小漩涡,靠近漩涡附近时,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们吸入洞里。三人在漆黑的水洞中潜游,不多时后头顶上才泛起了微弱的亮光。

    张宝儿等人浮上水面,已是在半山腰处的河道里,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张宝儿恨恨道:“不行,我要回去找他们,不然太丢人了!”

    “没错,回去找他们!”华叔咬牙切齿道。

    江雨樵点点头道:“宝儿,我们这样吧……”

    狂风呼啸而过,风打着树枝上的花蕊簌簌往下掉。踩着满地的残花,一步一步走入山庄。

    段连亭、石进、陶万三人站在桃林下,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江雨樵。

    半晌之后,段连亭才问道:“你与张宝儿是一伙的?”

    江雨樵点点头道:“他是我女婿,你们敢动他,我自然要替他出头。”

    石进瞪着眼道:“你以为你能以一敌三?”

    江雨樵不屑地笑道:“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那自然是你输!”段连亭大喝一声,挥剑出鞘,寒光一闪,一尺三寸长的七星宝剑直追江雨樵而来。石进与陶万亦各掏兵器,从两侧夹攻江雨樵。

    江雨樵迎面对击,一时间剑光闪烁,江雨樵被包裹在无限的剑光下,兵刃发出夺人的呼啸声。

    当!一声震响,江雨樵怔怔看着手中的半截断剑,几乎难以置信。江雨樵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切下的剑招,被段连亭正面一挡,手中的剑竟然断为两截。

    段连亭躲过一劫,放声哈哈大笑:“我打造出无数宝剑,我手上的七星长剑乃最锋利的剑,天下兵器莫与争锋。我有七星长剑,你如何与我斗?”

    嘭!突然问不远处的大厅里传来一声炸开的响声,大厅窜起一道火花,随即房子噼里啪啦地燃起大火,火趁风势,越烧越大。

    段连亭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声,声音穿云裂石:“我的铸剑坊,我的宝剑!”

    段连亭回身发疯一般冲向大厅,石进与陶万则面面相觑。

    江雨樵举目四望,嘴角露出一丝笑:“出来吧!”

    在拐角处,现出张宝儿与华叔的身影,张宝儿道:“岳父大人,怎么样,这把火放的及时吧。”

    江雨樵对华叔道:“老华,咱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石进与陶万眼见战局突变,他们二话不说,亦转身跑向大厅里。

    大厅中火势熊熊,转眼间便将房子吞噬。

    张宝儿懊恼道:“我本想放个小火引开段连亭,谁想铸剑炉中有火药硝石,一下便爆开起火,燃起如此大火。”

    “火势如此之大,为何他们三人还不出来?”张宝儿突然叫道,“不好!”

    张宝儿三人冒着烟火来到大厅门边,但见段连亭木然站在火中,似乎对周遭的高温烈火浑然不觉,石进与陶万横瘫在地上,已无任何声息,二人胸前皆插着银晃晃的短剑。

    烈火噼噼啪啪,段连亭凄然一笑,笑容甚是惨淡,他不住喃喃道:“我的兵器,我的剑炉,山庄的荣耀……我不想输……”

    张宝儿喊道:“段连亭快出来!”

    江雨樵与华叔死死拉住想冲进火里的张宝儿。

    华叔道:“姑爷,他已经疯了,你过去只会落得和石进、陶万一样,成为段连亭剑下的殉葬品。”

    轰!大厅的两根门柱在烈火中崩裂,高大的大厅轰然塌落,一瞬间被淹没在烈焰熔浆里。

    中午时分,暴雨终于狂卷而至,倾盆落下的大雨浇灭了熊熊火焰,但铸剑山庄已被燃尽,只剩下一地的灰烬。张宝儿、江雨樵和华叔站在木桥边,静静地看着眼着的这一切。

    一个身影从他们身后慢慢走了过来。

    张宝儿回过头来,平静地问道:“袁掌门,你还没走?”

    “我不放心你!”袁风的脸上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慈祥。

    江雨樵瞅着袁风,目光如剑,一字一顿道:“你就是试刀石?”

    袁风也打量着江雨樵:“正是!”

    张宝儿懒懒的声音传了过来:“岳父大人,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小桐的!”

    本想与袁风一较高低的江雨樵,听了张宝儿的话,心中熊熊烈火顿时熄灭了。

    “曾经显赫万分的铸剑山庄就这么化为了灰烬。”袁风唏嘘道:“从此江湖再无铸剑山庄。”

    张宝儿感慨道:“铸剑山庄的先人挥洒汗水和勤奋,才有了名震天下的山庄,但从段连亭用罪恶来铸剑开始,它便不再是铸剑山庄了。段连亭常说不想输,但是从他萌生恶念开始,他便已经输了。”

    华叔在一旁遗憾道:“段连亭一死,我们再也不知道他主公是谁了!”

    江雨樵闻言,突然从衣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说道:“宝儿,这小盒子摆在兵器室最高层的木架上,想来极为重要,也许这盒子能帮你找出段连亭的主公。”

    张宝儿接过盒子,朝着华叔点点头道:“放心,终有一天,我会解开谜底的。”

    华叔望着张宝儿道:“姑爷,我相信你会赢?”

    “世事无常,成败难以预料,但有希望总是好的。”张宝儿眼望落败的废墟,道:“待到来年春天,这片废墟上又会长出新芽,而后长出红花,长出野草,长出小树,长出一个新的开始。”

    ……

    这些日子,宋璟一直没有闲着,无头尸案一直萦绕在心头,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卧龙山下的官道。此刻,刚好无事可做,宋璟觉得百无聊赖,便决定去官道走走,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想到这里,宋璟当即换上便服,到马厩里牵上他的坐骑大黄,独自一人悄悄地从后门离开了县衙。

    出了城东,就是官道。这条官道是进京的必经之路。每天南来北往的行人车马不少。刚学骑马不久的宋璟不敢快马加鞭,只是揽辔徐行。

    时值三年一次的科举殿试,各地贡士们纷纷进京赶考。宋璟沿路遇到了几个进京赶考的书生,看着这些学子,宋璟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年参加科考,一举夺得进士出身,入职翰林院,成为人人羡慕的京官,那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意气风发啊。

    此时恰逢暮春三月,草长莺飞,落英缤纷。极目望去,漫山遍野皆是勃勃生机。宋璟看得好不惬意,心旷神怡。

    等宋璟回到县衙时,已是掌灯时分。他脚步有些轻飘,看起来很疲惫。

    师爷张胜早已在县衙门口焦急地等他了,见他平安回来,张胜才松了一口气。

    “大人,您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们都急死了。”张胜的口气里夹着一丝抱怨,但更多的是担忧。

    宋璟微微一笑,歉疚地说:“我到官道走了一趟,只是散散心,所以就回来完来晚了一些。”

    宋璟把马交给师爷,有气无力地道:“你帮我把马牵到马厩去。我有点累,想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下次出门,一定要和我们说一声。否则,我们不知道你去哪,只能干着急。”师爷怏怏地牵着马,向后院走去,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道:“哦,对了,大人。那两具无头尸有点发臭了。我看我们还是把它们埋了吧。这天越来越热,再不埋,就要生蛆了。”

    “不行!”宋璟断然说道:“案件未破,尸体不能埋。你明天安排人把它们好好做一下防腐处理。”

    “行。”张胜只得服从。

    第二天,日上三竿,宋璟才从睡梦中醒来。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天在卧龙山上捡到的那只断了一只脚的玉雕雄鹰。他把它放在枕边,没事就研究一下,希望能从它身上找到至今依旧迷雾重重的无头尸案的突破口。

    咚!咚!咚!

    忽然有人敲门。

    “大人,您起床了吗?”师爷在外面问道。

    “起了。”宋璟慵懒地回答,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

    “大人,有新发现。”师爷有些兴奋地说。

    “什么新发现?”宋璟一听有新发现,立刻也兴奋起来。

    他连忙滚下床,顾不得穿衣服,就冲过去,把门打开。但见师爷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颗紫色丹药,在他眼前晃了晃,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仿佛得到了一个宝贝。

    宋璟伸手把丹药夺过来,仔细一看,赫然发现上面刻有一个字“御”字。宋璟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把师爷拉进来,砰地关上房门。

    “哪里发现的?”宋璟用颤抖的声音地低低地问道,额头上冒出了一颗颗冷汗,神色相当紧张。

    “死尸里掉出来。有一个死者的胃部被破开了。丹药就是从他的胃里出来的。怎么啦?”师爷朗声说,大惑不解地望着宋璟。

    “嘘……”宋璟做了一个轻声说话的手势。

    “小声点,不要让别人听到。”宋璟低声强调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丹药吗?这是终南山冲虚观专门为陛下炼制的丹药,这种丹药怎么会流落民间。”

    “大人,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师爷压低声音问。

    “我以前在翰林院任职时,宫里一个伺候皇帝更衣的小太监悄悄告诉我的。”宋璟顿了一顿,又问道:“两个人的胃部里都有这种丹药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只有一个死者的胃部被破开。另外一个的完好无损。”

    “还有谁看过这个丹药?”

    “仵作和衙役张恒。”

    “去,告诉他们,千万别把此事张扬出去。”宋璟严肃道。

    “是!”师爷旋风般地出去了。

    “看来,得去终南山一趟了。”宋璟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第二天,宋璟把县衙诸事托付与主簿和县尉后,就和师爷骑上快马,向冲虚观赶去。

    到了一个叫乌梅岭的地方,由于道路崎岖难走,宋璟和师爷不得不下马步行。此时,沿途林深树密,枝繁叶茂,把路遮蔽得幽晦而阴森。若不是还有周围唧唧呀呀的鸟叫虫鸣烘托出一丝热闹,这种地方还真是有点怕人。

    由于道路布满嶙峋怪石,加上青苔遍地,宋璟和师爷牵着马,走得很吃力,累得满头大汗。

    “大人,我们歇会儿吧。我实在走不动了。”师爷近乎哀求地说。他已经累得快虚脱了。

    “好,再坚持片刻。到那棵大树下去休息。”宋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就在这时,忽然“啵”的一声锐响。紧接着,宋璟的马嘶嘶地惨叫两声,腾空起来。

    宋璟大惊,仔细一看,发现马的脖颈上插有一支羽箭。箭头深深地嵌入马肉里,鲜血迸出。

    “大人,你看。”师爷低声说道,向宋璟努努嘴,示意他往前看。他已经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

    宋璟回头一看,但见四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不知何时候拦在了前面。其中一人手持弓弩,敢情马脖颈上的箭就是拜他所赐,其他人都拿着明晃晃的长刀。

    宋璟心中咯噔一下,身上顿时鸡皮疙瘩暴起。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遇上劫匪了,宋璟心中嘀咕道,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看着那些家伙手中明晃晃的砍刀,他也和师爷一样,相当恐惧。但想到无论如何都得面对,他又不得不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惶恐情绪,尽量表现得镇静些。

    于是,宋璟干咳两声,拱手抱拳,满脸堆笑地说:“各位大哥,你们要小弟效劳什么,只要在小弟能力范围之内,小弟绝不推迟。”

    拿弓弩的蒙面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阴森森道:“我们要你的命,你拿来吧。”

    宋璟的身子剧烈地哆嗦了一下,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迸出来。他愣了片刻,随即依旧满脸堆笑地说:“各位大哥,我们前世无仇,今生无冤,为何突然要要我的命啊?”

    持弩蒙面人凶神恶煞地说:“有人出钱请我们在这里截杀你们。”

    “截杀……我……我们?为……为什么啊?”宋璟结结巴巴地问。

    一听到要被杀,宋璟立刻就吓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说话都不利索了。

    一旁的师爷一听到要被杀,索性吓得昏死过去,软瘫在地。

    “这些问题你就去阴朝地府问阎王爷吧。”持弩蒙面人杀气腾腾道,朝三个持刀的蒙面人挥挥手。

    三人当即举起手中的刀,饿虎扑羊般朝宋璟直冲过来。明晃晃的长刀在烈日的照耀下反射出炫目的寒光来。

    见三个凶徒举刀朝自己扑来,宋璟彻底地吓懵了,愣愣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一样,迎接三个凶徒的屠刀。

    眼看宋璟就要被蒙面人乱刀杀死,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哧哧哧三声,紧接着听到三声惨叫。惨叫声把宋璟飞到九天之外的离魂给拉了回来。他定睛一看,但见三个持刀的蒙面人倒在地上,人人都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痛苦地滚来滚去。没滚几下,就腿一蹬,不动了。

    持弩蒙面人见自己的三个同伴顷刻间全部毙命,顿时吓面无人色,双腿发抖,踉踉跄跄地后退。

    忽然,哧的一声,但见寒光一闪,跟着就是一声惨叫。拿弓的蒙面人像一尊木雕般砰地倒在地下,双手捂着脖子,滚来滚去,很快就腿一蹬,没有了动静。

    宋璟战战兢兢地走到持刀蒙面人身边,仔细一看,但见他们每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细细地伤口。宋璟再一瞧,一个英武冷峻,气质非凡的白衣少年,正笑嘻嘻地负手望着他,一个中年汉子回身站在他的身后,显然刚才是这个汉子出手救了自己。

    见了来人,宋璟脸上喜色一闪而过,双手抱拳,万分感激地大声道:“张大人,您可回来了,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宋县令,我们又见面了,我只是碰巧了,不用谢。”张宝儿淡淡一笑。

    师爷从地上爬起来,缓缓地茫然四顾,然后使劲地捏了自己几下。

    “我没死!我没死!我原来没死!”见自己安然无恙,师爷狂喜不已。

    他跳起来,跑过去,把其中一个蒙面人的尸首踹了几脚,大骂几句。

    “算了,师爷。快来感谢我们的救命恩人张……张公子!”

    张宝儿曾经交待过,不要暴露他的身份,宋璟的话到了嘴边便又改口了。

    师爷当即跑到张宝儿面前,说了一大堆感激不尽的话。

    张宝儿听了宋璟讲叙了经过后,皱眉问道:“宋县令是不是得罪了哪位权势人物,才会遭此截杀?”

    “是啊,大人。我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才会雇佣杀手截杀我们。”师爷附和道。

    宋璟挠挠头:“平时断案,可能得罪了什么权势人物,也未可知。”

    “这样吧,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冲虚观吧!”张宝儿思忖片刻道。

    “那就谢过张公子了!”张宝儿有神断之称,宋璟当然是求之不得道。